当风穿过花香

这个假期，因了天寒地冻，渐渐地懒散了，蜷在家里，安享温暖。久了，便愈发不想出去。当脚被困住的时候，心便学会流浪了，在一页纸上，在一段故事中，或在一抹阳光下，一阵北风里。今日黎明，听得窗外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过，心底的书页被翻得飞快，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脆生生的声音。我尤怕这样脆生生的声音，我希望它有一些柔韧，不要被这样的北风轻易折断。

那的确是北风，西北风，很凛冽；也确实是刮过，绝不是吹过。“吹”是拂过，可轻、可重，可慢、可快，但不会带走什么，只会留些什么；而“刮”则是快速地掠过，有很强劲的力道，仿佛呼的一声过去，便有你看不见的故事、情绪、心境、梦想等等，都若斑驳的墙皮，被刮掉了一层，又一层。

我也惧怕曾经的记忆这样被刮掉，薄薄的，或是厚厚的一层，都会令我锥心地痛。那些被刮掉的记忆，终究也会被风刮散了，再也无法收拢，想要再抓住，已是不能。这是岁月的悲凉，也是生命的悲凉。

这些文字，似乎有些凉意了。但这凉意缘于对过去美好的眷恋，过去没了，根就没了，就像生命远离了，一切便归于寂灭。所以，这份冷意也是对自我的警示，如窗外呼啸而过的风，让我警醒。

阳光下，风声依旧。其实已过立春，冬天就要远离，但这个春的头儿确实太冷了，冷得那风如刀，把天空都割成一块块儿了，越发地蓝，蓝得有些悲婉。

好在居室的温度一直红红绿绿的，是那般红红绿绿地暖，窗前的花草也是绿的自绿，红的自红。那一株刺梅开得正盛，虽枝枝桠桠无规律无节制地窜，仍不失自然朴素的美态，绿绿的叶片间，数不清的小花儿，状如春梅，一茬儿一茬儿地 ，不间断地开，一枝小小的花朵竟然十多日绽开不谢。总是先见每个枝头顶出一点点绿芽，渐渐转为浅红，继而又成深红，然后绽为两片花瓣，红红的，烈焰似的，醒目可爱；再仔细看看，花蕊又似谁点了一抹金黄，也点透了一份黄色的眷恋，似乎整个房子也因了它而活泼生动深情厚意，淡忘了窗外季节的冷暖。

我欣喜于它的复活，两年没这样好好地开花了。每每坐在在窗下的藤椅里看着它们，看它们无邪地开满，朵朵嫣红，舒展着自然的美丽，心底欢喜。

那一株阔大的橡皮树，早已高过人头，像是水土饱足的野生植物，还是一个周期一片叶子地长，从未间断，不几天，便抽出茎叶，退去红芽，舒展出墨绿的大叶片。我用毛巾蘸上啤酒，小心地为它的叶片擦去灰尘，让它油油地绿，绿了整个的冬天；君子兰已开过两期，我尚记得它橘黄色的花骨朵，在绿叶间颤巍巍地动，惹人疼爱，今年未开，许是积蓄未足。我总以为花儿的开放，是天意，是一种内核的储藏，也是一次生命绽放的极致，就像一现的昙花，也许百年不遇，也许它就守候在某个子夜，悄然为你而放。

颔首低眉处，花儿还在开放。这些花儿是纯净的，它们吸收了太阳的颜色和夜的霜露，有了如此简洁摇曳的风姿，如此清凉恬淡的品性，如此芳菲淡雅的清香，喜欢这样注视它们，看阳光象音符一样在花叶间跳跃。

如此，花缘即为人缘。我与这些花儿相遇、相望、相与，也是一种宁静的安享，是我生命里该有的缘分。

还有那几盆绿萝，阳光里，绿得翠翠的，让人的心也绿了，它们没有花，没有果，只有叶，却以一整个的身体绿着。书柜上、衣柜旁、酒柜边，一盆盆的吊兰，也都绿着、舒展着，草叶油绿茂盛，花茎抽了又抽，小小的白花羞涩地开着，如同小小的喇叭花，只是没有那淡粉的嫩，却一样地惹人喜爱。

我打开窗，想让风进来。这阳光下的风消弭了那份凛冽，有了春的味道，当这风穿过花香，春意盈满。花艳，草盛，心安，自是生命里一脉不倦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