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不惑,情感随想
似水华年,匆匆一瞥;未细臻品,稍纵即逝。时光游走,年轮递增;乾坤依然,而人却已三十有六;日头偏西,渐趋不惑乃近秋色了。蓦然回首,来时路上多少岁月,多少蹉跎峥嵘;几许沧桑往事,几许离情别绪;恰若平淡寡色之黑白素描——化为一帧帧凝固无声的黯淡回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犹如今日生。幽谧夜安慰着呜咽风,就如我原谅自己往昔所曾遭遇的各类伤害与不快,欢笑与忧伤;心境轻松释然间,同过去那个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迷茫青年达成和解。纵使心系千千结,百般戚戚然,也要于东逝水般那情何以堪不可挽回的轻声吁叹中轻描淡写。
故人曾睹今夜月,明月无从照故人。看过了多少撕心裂肺的悲恸,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的哀戚。双亲大人遗像仍高高悬挂于我办公室西墙醒目显眼处,虽音容笑貌一如从前,却是生死两茫茫,相隔阴阳两重天啊——
父爱胜高天,母情赛厚土;高天厚土蕴涵博大胸怀,然堪难超过一句淳朴的念亲恩来之实际,感受的真切。甜蜜乳汁,源于母亲丰腴的乳房;生活安定,源自父亲宽阔的肩膀。蹒跚学步的我,第一声含糊不清喊出阿玛、额娘那一刻,母亲激动的笑了;眼内荡漾着喜悦的泪花。初涉学海的我,第一次针对某名人之着作产生歧义时,父亲不禁颔首微颌;睿智瞳眼表达出缕缕赞许和着勉励的眼波。但纵然亲情割不断,浓情化不开,恩重泰山的高堂父母还是逐次离开了我。残忍的死神,无情的自然力量,不待见生者欲碎之心脾,毫不怜悯儿女寸断之肝肠,更藐视我们垂落的廉价泪滴——
一双无形大手,冷酷地拽开饱蘸依恋情愫温度的凡人无力小手;温热与冰冷,呼吸与窒息,活动与僵直,心跳停滞与血液干涸——永远地不言缄默,永久地合目长眠;陡然间,突兀降临,猝不防及。所有的爱,遂即化为葬礼仪式上凝重的讣告,墓碑后一柸细沙样干燥的黄土,清明节祭奠纸钱扬起的漫天灰烬……天地不仁,由不得自己保留无限的至爱时光。此离别之痛,仅希冀渴望在余后未知的来世加以抚慰,珍视,补偿。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途经多少轰轰烈烈的爱,品味多少缠绵悱恻的情。镌刻的情,在梦寐中涌荡阵阵涟漪;失落的爱,在记忆内却早已枯竭凝干。信誓旦旦的承诺,经不起岁月推敲验证;化作爽约的可笑谎言。往日山盟海誓、蜜语甜言,业已被肆虐的风雨吹散打烂;融入难眠夜的风里无助呢喃,显得苍白而又空幻——
爱情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篝火,烈时熊熊,灭时只剩一堆爱之残骸遗存的灰烬。干柴烈火,相遇灼灼;移情他恋;话别悻悻。由爱恨痴狂倾吐的千言万语展现的芳菲绝恋,敌不过一句简简单单冷冰冰的好聚好散。恩爱化为冷漠,熟悉变做陌生;先前欢颜有如隔宿陈梦,瞬然成破裂的泡影。人纷飞,爱相随;俨然是一个自欺慰藉的笑话。情已逝,缘陨殁;才是一个真实裸露的告白。互道一声:祝你一路顺风,愿你懂得珍重——这类客套的安慰远不如: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之冷酷来得坦诚——
拥有过的女人啊,你是上帝身旁那纯洁天使的化身,馈赠予我柔绵若水的恩泽;又是撒旦恶魔派遣折磨我的幽灵,令我于苦思牵念意境内承受焚身般之炼狱煎熬。曾梦想你是我终生的唯一寄托,不想让你成为自己生命里短暂过客;曾憧憬与你相濡以沫此情不渝,不愿彼此缘来缘去道分别——你走了,梦碎了;叶落了,魂断了。窗外屋檐下颤动的风铃,浅唱轻吟;它还清晰记得你空灵的话语。曲径通幽的小巷,雨中缄默;它依然未忘却我们之间相爱的痕迹——然而,情灭皆惘然。爱情原本简单,不需千回百转这般无聊伤神的考验。我想,假使上苍再行撮合善举,自己却已然找不到继续眷恋的理由与热度。我清楚,今年园内盛开的绚烂小花,明显不是去年春季纯真的那一枝——
然爱消情散,也仍然要感激你待我之殷殷垂爱,垂青,垂怜;感谢你赠送予我的美丽,美好,美妙。女人,你是智慧的化身,亦是短视的花瓶。女人,你是海草,莲藕,清荷融合而成的物质,是神明使用花露创造的精灵;散溢软体动物的腥味,展露赛藕般白璧无瑕,绽放荷花似的瑰丽色彩——文静内蛰伏放荡的驿动,张扬下又表现出母爱的感性;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阴冷,一半是热情。我曾像一个农夫,在你洁白玉腿间劳顿耕耘;瞪着一双贪婪的眼,饱览赤裸芳土之上崎岖秀丽的阡陌凹凸曲线:漏斗样一对细腻双乳,是我诗意的源泉;湿漉漉蓬松水草,其浓密腥咸令我遐想联翩——所有的疯狂和辛劳只为生命的传承延续,一切阴阳的撞击交汇皆为从那一条甘泉喷流的沟渠深处打捞出一个笑声赛过铜铃清脆的男孩降临人间……
浮生若梦,为欢几多?匆匆行者,枉存奈何!
亲情,随着无情岁月刻凿容颜上的纹壑,化做轻飘的袅袅尘烟。任凭双手紧攥牢握,亦是徒劳无功眼睁睁看其风中消释。爱情伴着思想慢慢成熟与时间缓缓推延,逐渐成为悠远的淡淡浮云。即便再是缱绻难舍,亦是挽留不下丝毫的美感。
朝夕相伴的亲情,它是眼前一道曾经逼真存在的璀璨彩虹;尽自心思量不错过,便无谈空憾。亲密无间的爱情,它是一场美酒伴佳肴之丰盛欢宴;未曾望而却步首鼠两端,即使最后曲终人散,亦不怅然!——那么,这段人生大概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圆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