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枣
冬天的天一会儿就黑了,车到站了,急急慌慌地上来一个人,却站在车门口,向不远处喊着:“快,快”,一位穿着黑色皮夹克的人几乎是拖着一条腿,颠跑着上了车,穿黑色皮夹克的人坐在刚进门唯一的一个座位上,他很黑瘦但显得很筋骨,脸长长的。第一个上来的人是一个稍胖的人,皮肤白一点儿,脸圆圆的,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坐在刚进车门侧面台子上,司机说着:“不能坐那儿。”他又起来坐到了司机后面的台子上,像坐在椅子上一样。他们两个人说着话,口音是外地的,我一点儿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司机转过头和他们说着话。他们像一家人一样说得很亲切。原来他俩来自山西,来自黄河边,他们来我们这儿卖枣。司机的舅舅家原来也在山西,司机的父亲在二十岁时离开了家乡。司机虽然不会说山西话,可却能听懂。小时候曾经多么熟悉的话语现在突然又在耳边响起,小时侯多少尘封的回忆忽然间涌现在眼前,哪儿曾经那样熟悉的人和话语一下子出现在眼前,似乎又回到了远方舅舅的家门口了,司机显得有点儿兴奋,那两个人也是一脸的高兴,忽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到曾经的家乡人,他们都带着意外和惊喜、说着话,那个黑瘦的男子最后干脆站起来,站到了司机后面和司机说起来,他忘记了自己的那只有点儿跛的腿了。今天司机的车也开得很悠闲了,像走在远方山西的路上,司机在问着舅舅那个县的经济,整个县城的变化,那边的交通情况,似乎他们一会儿就要去那个县城,去舅舅家看看。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乡音,永远是那样的亲切,有着油然而生的温暖。一年夏天,我们 曾经在暮色中上了火车,可自打上车的那一瞬间,就觉得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觉得满车上人的话语变得陌生,声音变得陌生,面孔也变得陌生了,等几分钟后火车一开,更发觉不对了,原来我们坐反了火车,我们在下一站迫不及待地下车,逃离那陌生的地方,逃离那陌生的话语,逃离那黑色的夜,往回赶,又从新坐火车。再上车时,我们又听到了熟悉的乡音,熟悉的面孔,似乎那一个个面孔也是慈祥的可亲的。其实火车上的人只是东西方向的区别,我们的土地是相连的,可那天我却觉得好遥远,好陌生。
他们将红红的大枣一箱一箱地运到我们这儿来,那红红的枣儿又一袋一袋进入我们温暖的家里,将黄河滩上的甜蜜带给我们,真的很谢谢他们,在这样的地冬天寒中,一路过来,将红色和甜蜜给我们带来。他们确一整天一整天冒着严寒,站在红红的大枣前,忍耐着离乡和思念,一个冬天源源不断地将黄河滩上的甜甜红枣带给我们!
他们下车了,跛着腿的男人在向司机摇手再见,他一脸的幸奋和高兴,他们的身影在橘色的灯光中消失了。
我仿佛看见他们在深秋温暖的阳光中,在黄河滩上打着一树树火红的枣,他们的儿女正在黄河滩上沐浴着阳光,吃着甜甜的枣儿,追逐着,帮着父母捡枣。有着黄河、黄河滩、黄河滩上的枣树,他们真的很幸福。
不久就过年了,他们会回到远方温暖的家,全家人过一个甜甜蜜蜜、红红火火的年。真的觉得他们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