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奶香

我家住宅小区南侧的小广场上，每天上午9、10点钟，总是聚集一群人，他们统一着天蓝色的工装，推着自行车、电动摩托车、仨轮摩托车等着领取牛奶，然后带着一箱箱散发着奶香的牛奶袋，奔向千家万户。连续多年为我家送奶的送奶工小韩，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小韩的微笑和热情，使我们渐渐地了解、熟悉了她。

刚下岗那会儿，小韩心情糟透了。你想啊，40多岁的年纪，在厂里当车工干得好好的，说回家就回家了，谁心里不难受啊。可也没办法，厂里效益不好，开不出工资，领导不能眼看着工厂黄啊，一部分人下岗可以继续维持厂里的生产经营。

下岗后，小韩一连几个月没有出门，怕人家问，怕邻居笑话，这么年轻就没工作了。丈夫和亲戚朋友给她找了几个活儿：有的帮她在新兴市场租个床子，好卖点儿服装、鞋帽什么的；有的要和她一起摆地摊卖锅碗瓢盆小家具；还有的给她找了个在建筑工地当小工的活儿，都被她拒绝了。

可家里上有公婆，下有儿子，也不能白手吃闲饭啊！再说了，儿子中专毕业工作还没有着落，都在家闲着咋行呢？天无绝人之路。思来想去的，小韩琢磨着还得干点儿什么。

正巧，鞍钢的奶站招一批送奶工，下岗职工优先。在亲戚们的帮助下，她报了名。

开始是骑自行车，货架子绑上奶箱，每天伴随着奶箱上连绵起伏的绿色奶浪和翻腾的浪花，迎着灿烂的阳光，她开始在我家这片新入户的小区送奶。

那年三月初的一天，正赶上东北地区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有些地方大雪足有一米来厚，道路堵塞，交通终止，人们只能步行上班。小韩也艰难地推着自行车，坚持给奶户们送奶。在小区的一段坡路上，因路太滑，她连人带车摔倒在路边，奶箱子摔坏了，一箱子奶袋统统散落在路边，摔破的奶袋奶水撒了一地，她不顾身上的疼痛，拾落好奶箱，再一袋一袋地捡起没有摔破的奶袋装入奶箱，坚持把二百多袋牛奶送到奶户家，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可看着奶户们满意的笑容，她心里充满了快乐和欣慰。

当上送奶工的第二年，小韩和丈夫商量：用送奶挣的钱买台电动摩托车，以增加送奶的速度和数量。果不其言，送奶量由二百多袋一下子增加到四百多袋，收入增加，亲友们都为她高兴。

然而，送奶的路并不平坦。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个别人喝了牛奶长期欠费，甚至不给钱；小蟊贼趁你上奶户家送奶不注意，偷几袋奶也是常有的事；有的人歧视送奶工，讽刺挖苦、恶语相加……小韩始终以微笑面对，吃亏吃苦不抱怨，一个信念支撑着她：当送奶工很知足，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别人高兴我快乐。

夏日的一天，雷电交加。狂风卷着暴雨倾盆而下。小韩顶着大雨送奶，好不容易把电动摩托车停在小区的一个车位上。当她冒雨送奶回来，看见一个小伙子在大雨中一脚踹倒了她的摩托车，顷刻间奶袋撒了一地，全都泡在泥水里。小伙子身边停着一台玄红色的大吉普。见此情景，小韩委屈极了，雨帽下面清癯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和雨水，她微露嗔色，看着小伙子嗫嚅着说，踹倒了为啥呀……，挪开就行了嘛……只见她费力地扶起摩托车推到车位外面，整理好奶箱，一袋一袋地捡起奶袋，用手擦拭着袋上的泥水装入奶箱。这时风住了，雨也渐渐地小了。我和爱人从楼上见此情景，迅速下楼帮小韩捡奶袋。路过的几个大娘大爷，也过来帮着小韩捡起奶袋来。那个小伙子先是愤怒，继而茫然，最后踌躇了一会儿，也帮着捡起了奶袋。待大家把奶袋捡完，小伙子上了那辆大吉普，把车开到车位里，下车默默地走了。这时候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小韩的身上洒满了灿烂的阳光，脸上挂满了愉悦的笑容。

现在，小韩送奶换了一台仨轮带斗的嘉陵牌摩托车，装上两个奶箱600多袋奶，收入更多，心情也越来越好。生活指引她走进了一个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