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月
那份圣洁从心尖滑过,我洗净尘俗的双指,虔诚用笔墨来勾画这月到天心的皎洁。
这是个高远清虚,幽悠宁谧的月夜,就这样走了进来,月华的羽裳带着梦幻的飘逸,如绸缎般纤尘不染拂过面颊。微闭双眼,溪水、山尖、树木、小路、在心底流转,与天地一起融汇。
“一尘不染冰雪操,万境俱空水月心”
这份清虚空灵的禅韵,如一幅幽深的画意,铺垫着寂静的沉眠,待我叩着尘世的脚音,轻轻地与你一起超逸,月华的清辉直追本心,荡涤一颗无垢的心结,来赏这月的皎洁,山的清虚,风的轻柔,水的温润,一种极清极静的境界横亘在前,这便与山俱静,与水同清……我仿佛摇变成圣洁的女神,手持莲花,持一本《心经》,解悟弘一法师的禅境,可我禅悟太浅,无法参悟,能清享这一月夜,便也是我的大德。
光洁的月色一派清明,远去的峰峦,山涧的清溪,闲静的村庄,连那安恬小狗,无不恬静安谧,偶尔会有一只山鸟飞过,那一声鸟鸣会刺破长空,这会是“月出惊山鸟”么?只是树头几片抖落叶子声响,破了万籁皆静寂的月空,曾经看过一幅《雪里芭蕉》画意,那个时候,一种静谧里渗透着无限的禅机,我意念里的形象仿佛应该符合这样的月影,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雪,雪的白与月的辉,那种皓白茫茫就是那种极清寂静的意蕴,皑皑雪野,四周皆白,生物仿佛都消灭殆尽了,一株临寒未凋的芭蕉,独立雪野,这渲染的应该是一种禅机的静,如同眼前的月,鸟过风来,一片叶子悄悄的落地,我却听到轻微声响,原来“落叶有声”,是在这般静韵里超逸而出。
若是说,雪与芭蕉是色彩在渲染着静谧,那这样的门扉小屋应该是“涧户寂无人”般空的寂静了,在这清明的山水间,一户烟尘人家在月夜里清逸而出,它像极了远古的隐士,黑瓦白墙,鸡舍猪圈,栅栏篱笆,干干净净脱尘而出,我从一小道,拾着台阶走近,原是有人烟的气息,一块小园地,青绿的白菜,在清明的月辉里,一条线、一抹影、一块墨恰是一幅水墨线,逸出温暖的闲寂,与背面的寒林红枫,更是极端的跳出人烟的意味。可不是,一豆幽暗处的灯光,破了月华,把一扇小窗映出,这样意境,又是何等的温情,在与我这样的月夜邂逅,想必也是一种机缘。于是脑际里很是向往这般的隐居,内心对小屋的主人有了心灵憧憬,又因自己是个女性不敢贸然惊扰,好在同行者见我这般充满神秘的敬畏,还是敲了主人的门。
一扇门打开,那鹤发银白,精神矍铄,面目清瘦的大爷,仿佛一位不着袈裟的高僧,身上透着沉静安详的气韵,给予我一种来自远古的气息。家俱简单古朴,清逸干净,得知他一直是孤身,言谈举止里蕴涵着文墨的书味,他应该是个非常不一般的老人家,能够这样隐逸在空山,从“青丝到暮雪”与日月独守,这一生里该会是怎样的涅盘让他如此智慧超俗……
从小屋出来,满地的月华,仿佛是瞬间又把我置身月夜里,身后小屋便就成了某个诗仙笔下的遁形。“涧户寂无人”隐喻着一个空字,在这般天籁月华中静与佛互现。
月明山清,空灵静幽,这光明的皎洁,已洗涤万物污垢,我踏着她的圣洁,就当一时的了结尘缘,与这清风明月一起,与山俱静,与水同清,人生能有这样的境界,哪怕就是这样的偶尔,如我,也就弥足珍贵,那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