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旧事

我曾在一篇小文里记下一个很旧的镜头：我带着小伙伴站在某店铺的柜台下，从衣袋里摸出一枚五分的硬币，踮起脚尖高举着送到柜台上。上面问，买什么？我在下面答，沽酒。那已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父亲在县城工作，母亲牵着我乘上经过家门的班车去看父亲，而后在县城住下来，并且送我到县城北面的一所学校念书，在那里我认识结交着新的朋友，就有了在乡下没有的故事，也有了现在回忆镂刻城墙铁瓦背景的一些旧事。

学校叫城北完小。学校原先应是一座神庙，进大门沿着中间的一条通道望进去有幽深的感觉，深处有木柱支撑起来的厅堂，高而空荡。大门的两旁立着石马。我那时贪玩而且胆子不小，刚入学第一件事就是去爬石马，骑在马背上作威武将军扬鞭策马，而后从马背上重重的摔下来，再而后受到老师的批评。我这个新生送给老师见面脸礼既然如此，老师就可以圆睁着眼盯着我，之后自然是一阵急风暴雨式的批评。一位女老师，以为这个刚刚从乡下来的孩子可以吓唬。大抵没过多久，我又在石马上策马扬鞭。那两尊石马吸引着我，它通身光滑，滚圆的屁股，粗壮而绷紧的大腿，手在上面滑过冰冷而细腻，以及它可以把我们高高地托起在，而且似乎将领带我们奔腾向前，一切让我感觉新鲜刺激。在这里读过多长时间的书，完全忘记，记忆清晰的是那两尊石马。

那时大概是国家最困难的时期，依稀记起来就在石马的旁边，我们可能刚刚作过策马扬鞭的“将军”，我的一位同学从上衣的口袋里掏东西给我，他掏得很慢，有种仪式的味道，当我看到他掏出来的是熟了的肉片时，很惊讶为什么肉片可以放在衣袋里，也不知他是从那里弄来的，不过很快我就被浓烈的肉香吸引。然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相伴到县城各处去玩。有一处地方现在还记着，就是县城的南门桥。这是一座石桥，石桥不奇，奇怪的是桥头有座铁牛，比学校的石马高大多了。我们都想着着爬上去，但不能，首先是它的高大，而后是太光滑，黑亮有如上了油彩。南门桥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第一次去是母亲牵着我，母亲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在人堆里走，后来我就看见了铁牛，双脚就似乎走不动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想不清在这个县城为什么不是石马就是铁牛，而在我们乡下都是真的活的，他们是不是没有真的活的就造些石马铁牛给眼睛一些乐趣呢？有了这次的经验，每每到放学以后，我就邀着小伙伴去南门桥爬铁牛，虽然没有一次爬上去的记录，小小的人总想做一件征服的事，铁牛的身子被我们爬得愈来愈光，照见我们顽皮的笑脸。

后来我又重新回到乡下读书，母亲也回来了，让父亲独自一个留在城里，我不知道我们的回来，是不是因为我的淘气，常常给父亲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