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昔

一。遥远

某年某月的某一夜，有一何姓书生在女娲庙中秉烛读书。但很显然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书上，而是出神地在想是其他的事。

“咣当”，一声，老旧的女娲像竟然动了一下！书生腾地一下跳起来，想起关于这个庙的传说，心脏几乎不跳了，他丢下书，跑到了外面空无一人的大街。

“打更老头今天怎么没吆喝？奇怪了……“书生平静下来，在月色下幽蓝的街上慢慢地走，稀薄的雾在脚下散开。

有人！

在街的尽头，有个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白色的布衣，披散的黑发，即使离得远也能看出是个美人。他眼神平静，在向这边看来。

那个人的手里还持了一盏白色的纸灯笼，上面有什么字。白衣人，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书生可能不要命了，一步一顿，走过去。整个过程，白衣人没有任何反应。正在犹豫要不要往前走的时候，那人开口说话了。

过来吧，我有东西给你。

书生发现，那人不光穿白衣，连脸都白得比月光皎洁。一块冰凉的东西递到了书生手里。“用它替你，报仇吧……”很自然的，人不见了。

低头看那冰凉的东西，是块血玉。

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极其不详。

但力量也足够强大。

可这玉，看起来年代不长啊……

书生凝神看着那玉，哭了。有袖子拭了脸，一脸决然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书生来到了成王爷府上。“你，终于肯去参加考试了？！”王爷一脸兴奋地说，随即哈哈大笑，“我朝又要多一名栋梁之才，好！本王全力支持！你放心去吧！”

乡试，会试，殿试。最后，书生成了状元。

状元回乡，自然热闹，到处人山人海，都来看他。

最后，他的马停在了一座挂着破烂白灯笼的府邸前。那灯笼上写了个字：程。和白衣手中提的一样。

状元在门口停了一会，进了门。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当然一个人也没有，这家族早在十六年前就被满门抄斩了。

但是状元在里面呆了三天，弄得外面的人以为出了事（因为他们都不敢进来）。这三天，他都在找东西，不管是挖土，还是翻箱倒柜。

他满头大汗地要找一个真相。

终于，他在后院的树下，找到了一个锦盒，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纸。他哆嗦着打开了……

他将那块血玉亮在成王面前。成王当场就疯了。

七天后，成王被参。

半个月后，入狱。

两年后，处以死刑。

而状元，因为立功，还有让众人见识到的果断狠毒的手腕，一升再升。

“明天是何大人生辰，该准备什么？”“千万使不得！他性格怪癖，每到生辰必到家乡呆上两天，回来时好像还更…更…冷了。”

一棵槐树下，书生左手持血玉，右手摸着树干。在庙里那段时间，他总会做一个梦。梦里的他很小，就在这棵树下，和另一个男孩一起背诗。院子里，还有很多人。后来，他看见了一群官兵，把院子里的人，一个一个拖了出去。为首的，是成王。刚才在一起的男孩，突然抱起他，越墙翻了出去，没命地跑，直到甩开官兵，在一个庙前停下，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一个老尼，拍晕了孩子，自己跑回，服毒自杀，死前，吞下了什么东西，表情痛苦得骇人。

书生醒了。他终于知道耳边常响的声音是谁的了。记得那人跟他说：“我们程家，迟早招灾，你要记住，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都公平的。为人报仇，需要忍耐，等你有了能力之后，才可以做你想做的。对了，今天我师傅给我讲了一个很恐怖的东西，叫血玉，你知道吗，它可以让看到它的人感受到它的记忆……”

天黑了，书生叹了口气，“亏你以前那么照顾我，可是给了我一个了不得的重担呐……”抬脚时，听见树后同样一声如清流般的低叹。一片白袖，从影中飘然而出。“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黑潭水一样的眼睛，烛光微弱的白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