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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私语

作者: 范烛红2011/11/06心情短文

中秋已过,而燥热的风依旧在蜿蜒的林间小道上吹拂。

我循着绿荫的走势移步换形,极尽可能地躲闪着与阳光的亲密接触。有松针坠落的轻响,我看到它们跳跃在柔软的草地上,像是在时光深处悲壮而虔诚地同大地完成了一次甜蜜的亲吻;随风舞动的杨叶间还藏匿着最后一群疯狂的歌者,那此起彼伏的欢唱震荡着我这个路人的耳膜,却在另一个层面上渗透出一种莫可言状的孤独。

许多艺术皆是一场寂寞的盛宴。一路上诸如此类的论断像一缕缕钻过枝桠的阳光,倏地变幻为金色的小圆片打在我的身上、脸上,生动、摇曳、真实却不可触及。我想单凭我现有的阅历与悟性尚难参透如此厚重的命题,况且在氛围不浓的时候过于思考一些颇具沧桑感的事情确有镀金之嫌。然而我还是无比坚定地认为老许会给我一个确切的说法,也或许届时留给我的将是某种与之相关的隐喻而已,亦如生活意味、艺术真谛或生命意义的不可言传,这即是我此次辗转山中的唯一理由。

前辈老许是我业务上的师傅。工作之外,老许精通音律、擅于国画,尤工楹联,文字功底相当深厚,多年来已有大量诗文作品见诸于全国各地报刊,令人万分羡慕而心生崇敬。近几年在他的鼓励下,我也陆续发表了一些“豆腐块”,在被同事们好意或不怀好意地冠以“才子”称号的当口,老许总是谆谆地告诫我短暂的得意本无可厚非,但万不可就此忘乎所以。于是,十分及时的,我在生活上又多了一个难得的莫逆之交。

当耳畔的风逐渐销声匿迹,响彻山谷的蝉鸣更像是某个工厂里机器切割金属片的杂音,过分地叫嚣已然是一种切斯底里的聒噪,令人顿感窒息。老许的家就坐落在山麓旁的小溪边,三间青砖瓦房,前有一个用篱笆围成的小小院子;东墙上的爬山虎已攀至最高的位置,仍在另辟蹊径朝着太阳的方向努力伸展。我推开虚掩的门扉,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斜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她似乎并非闭目养神,仅是如此安静而孤寂地坐着。她是老许的母亲,她已经太老了,老得可能再也听不到林间的蝉鸣,但也许这一刻,她那些苍老的记忆正在午后时光里从往事中缓缓走近,一如眼前一些细小的尘埃颗粒正在阳光投下的光柱中悄无声息地旋转、升腾。看来,时间真是一个绝佳的尤物,许多烦忧与喜悦之事皆会在岁月的长河里洗净铅华或污垢。

在随后同老奶奶的交谈中,我知晓老许每年都会利用假日在此承包一些田地,这在以前我是全然不知的。当听说这会儿老许夫妇还在林子后的棉田里劳作时,我忽地惊诧不已,心想,老许真算得上是新时代的隐士,而他更高明之处还在于他能在众多的角色或说生活的场景之间巧妙转换,心态平和不露一丝痕迹,而每一件事又总是干得那么出色。光阴的羽翼渐次变得轻盈起来,但我没有等到老许回来就起身离去了,因为我不想打扰这份属于别人的安宁。

后来,在归途上,在这个秋日林间无休止的蝉鸣之中,我突然想到吹起了口哨,任由思绪轻舞飞扬,一时间,那惬意便如山间黄鹂的鸣啭,那安详便如远处青山的葱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