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花开时
盛夏时分,回到了湖南。八月,居然是凉意纷扬。
童年有故乡模糊的影子。外婆家在河边,从一道石头小坡上跳下,再飞跑过泥土小路,穿过那些在河风中沉睡着的老房子,就是河边。一片片的石滩,小时候总是低下头去认认真真的看,总有精巧圆润的卵石。如获至宝的拾起来,用一声河边用手细细的洗去上面的尘土,捧着带回家。春天的河面一层如烟的的水雾,总有几个人挑着桶、拿着瓢来河边拂开岸边浅滩的草灰舀水;河里总是飘着一两只隐隐约约的木船,悠悠然划向远方。外婆家旁边很多的小店,多是傍树而建,摆设简单,最拙朴的四方木桌长条凳,倒扣着大小不一的青瓷碗,摆上一筒竹筷两小碟辣椒,一排坛子立在墙角。夏天拌上一碗凉面,伴一小碟辣椒萝卜;冬天煮一碗热汤面,摊一个荷包蛋,浇上卤肉和剁辣椒……湖南的早晨被这样鲜活的唤醒。那时候牵着外婆的手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然后让我用怯怯的乡音喊阿姨或是伯伯。慢慢的就和人们亲热起来,会捏着钱跑到小店里嚷嚷着要买3块钱加多点辣椒萝卜的刮凉粉,然后脆生生的喊阿姨再见。长大之后回家乡,冬天的大雪总是让我格外欣喜,和舅舅一起掰开被冻裂的水箱门,看屋檐下长长的冰棱,围坐在炭火盆旁谈笑风生,抚摸菜地里小白菜结了厚厚一层冰的叶子,夜里跑出去买热腾腾的小吃……却是以一个偶尔回乡的孩子的身份,体会着新奇。
好像什么都变了吧。家乡话说得磕磕巴巴,发现很多东西越来越陌生。妈妈爸爸回到家里,还可以去会老朋友,畅谈当年共度的岁月。而我只能一点点修补本来就不甚清晰的记忆,努力编织一个家乡。基本上从小生活在广东,我生怕会在岁月中迷失仅存的一点记忆。淡淡牵扯着的想念,脆弱之极。
游子情怀贯穿整个历史长河,追忆与神伤。那么我的故乡在哪里呢,我未曾对这方水土有过太浓厚的情感。但是从小家里所用的方言,上一辈人的人生,家庭的氛围,却又在告诉我这其中斩不断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突然间非常没有归属感。没有在这里怎么生活过,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但细细的体会,发现居然是淡淡的陌生。而在我居住的那方,淡淡的疏离,但比故乡来得熟悉得多。
夏季,家前面草地上开着稀落的不知名的小花,一如很久之前我曾经看到过的那样,只是花开花落,已是惘然。我依旧会寻找着,在我血液里流动的。像是一个作家曾经说过的一样,等我死去时,他们会跟着我再死一次。那些温暖而又隐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