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经的一个决定

清晨上班路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老学校一早已退休的女同事。她许是清晨上菜市，步行显得有些匆忙。在匆匆擦肩而过的行程中，她没注意到我，各自走得急，我也没来及和她打招呼。却因着这份意外相逢，一段尘封的往事就这样突然清晰地浮上心头，不由地生出许多感慨来。

那是03年吧，正是我评小学高级职称那年。那年是第一年评聘分离改革，评到的和被聘的不等同，原则是按照业务能力和评定综合能力排分论聘。我的总分在全校的第一名，加上我当时全区语文骨干教师，区语文学科带头人的身份，群众基础又好，聘似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自然不将这事太放在心上。

没料那天在教导处，看到了她。临退休的她，也是那年评职称。我看见她在办公室伤心垂泪，她说她一个临退休的人了，干了一辈子的教育了，专业打分还在后面，如果这次聘不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她抽抽搭搭哭得很伤心，不时地用纸巾拭着泪。已记不清年轻的我当时是怎样想的，总之，是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血性，让我在当时作出了一个另自己也没想到、更令大多数人吃惊的决定。总之，看到了这么一个临退休的老教师在我面前垂泪，竟是为了在我看来凭借努力还算能轻易得到的荣誉，心里竟然很是悲哀，仿佛是从自己的今天一下子穿越看到了明天。当时年轻气盛的我曾想过要真做老师一辈子，也绝不会将教师的价值仅停留在一纸可怜的聘书上。于是，就这样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听取他人意见，毅然走进校长办公室，向校长陈诉了自己的想法，并说愿将我的名额让给她，但要确保她评上。校长怔怔地看着我，没想到一个在他看来如此棘手的问题，因为我的自动退出得到了如此轻易的解决。走出校长室的我，仿佛刚作出的是一个多么崇高的决定，自己已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掌声。

评聘结果出来后，很多同事和朋友纷纷笑我傻，我的做法得不到理解也属正常，毕竟是关系着切身利益的问题，何谈能如此轻松地放弃。且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争着抢着（也有人哭着闹着）要的东西，你竟当很不值钱似的将之轻易送人，不是傻，又是为哪般？其实，心里也知道同事和朋友是在真切地关心我。十多年已过，自然也已记不清当初她是否言谢过我，因为心里知道这不重要，当初作出这个决定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感谢，仿佛是是刹那间的英雄行为，“英雄都在闪念间”，如果凡事都太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那世上说不定也就没有英雄了。打电话给雪父，他沉吟片刻后，字字清晰地说“梅儿，你做得对，我支持你！”有人能懂，付出就值！

后来知道，一次放弃就意味着步步吃亏；一次慢拍步，就意味着步步都慢。但每次想起最初的那个决定，我在心里从来没有后悔过。

一晃十年将过，这个社会变化太快也变化太多，很多东西似乎越来越看不懂了，所有的价值所有的信仰似乎都在奔着一个利来来往往无休无止，让人很寒心。今天这么偶然地再次看到她，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要是在今天，要是再碰到这样一个机会，我会不会还会毅然决然这样傻傻地去做？

一时还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