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小札

这个九月，是有些凉的。

他那里酷热难耐时，我这里的秋雨淅沥沥的下个下个不停。却再没有观雨的心情。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人的心脏跳动的更快一些，也不知道怎样能让妈妈不再那么憔悴。我，能做什么？

医生说先做个冠动脉透影吧，只是一个常规的微创检查，不用担心。我看着爸爸苍白的笑容，突然觉得他已经老了，再不是我记忆里严谨寡言的样子。什么时候，他头上有了第一根白发，什么时候他的眼角有了皱纹，又是什么时候他的心脏跳动的这样的缓慢。缓慢的让我心惊。

他说不要慌，你是大人了，你还有妈妈要照顾，而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做搭桥也没什么，谁谁做了搭桥，十几年，依然很好。我知道，我知道不算太严重，只是那个人是我爸爸。

沟通，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困难过，他们说的那些术语我不懂，他们说的那些症状我却担心。身边突然出现很多人，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不相同。我一直记得微笑，笑到疲惫不堪。医院里随处可见的白，让人那么的厌恶，白色不只是纯净，有些时候也代表无力。

姐夫托人找了专家，我看着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的阴影。模糊不清。所有的症状就是这一片阴影造成的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没有记得太多，只努力消化刚得到的结果。局部堵塞达到百分之六十，所以可以选择保守治疗。所以，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再观察。

刹那，肩上似减去了些什么。

因为做透影时爸爸的心跳太慢，所以装了临时起搏器，以至于左臂与右腿都不能移动，只能平躺着。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喂他吃饭。我不知道小时候他喂我吃饭是怎么样的心情，那一刻，我只觉得心酸。

每天的心电图依然在重复，同样重复的还有相似的数值。每分钟六十次的频率依然困难。爸爸很平静，妈妈也不再那么紧张，往返于医院与家的路上，时有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更好的结果会出现在哪一天，这样的无力，这样的等待，我曾经经历过，却还没有学会平静的对待。

十天，很漫长。虽然爸爸的心跳依然是比平常人慢了很多很多，虽然雨天他依然胸闷的厉害，但总算可以出院了。突然想起世纪这个词，不觉失笑。不禁，苦涩。

香兰的枝叶在秋日的阳光下舒展，爸爸拿着水壶慢慢的移动，每次按压水雾缭绕下，叶片上便有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凝结。突然想起小时候，阳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占去他许多的时间，而我只喜欢花开的时候，甚至偷偷的剪了新开的花藏在房间里。这样，许多个夏天，我房间里总有淡淡的花香，很淡，却连绵了许多年。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心不曾让他发现过，如今才明白，他只是默许。

妈妈许多年不曾下厨，中秋节前一天我们便开始准备，列清单，采购，还是琐琐碎碎的忙碌了一整天。月圆，人静。很累，亦很充实，因为有着人世间最烟火的温暖，团团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