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百媚生

那天有一个学生问：“老师，回眸这个词什么意思啊？”

我不经意回答道：“就是回过头看的意思。”

学生“哦”了一声就低下头接着写作文。

窗外有无名飘絮，它们乘着阳光的斑纹在空中滑行，间或伴以一两片落叶的嘤咛。

这是一个宁静的下午，宁静像个深湖，你走在岸边，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我不禁问自己：“回眸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苦笑，这个小学生不懂的问题其实已为成人的我也不甚明白啊。

恍然忆起了青春时最动人的一个画面。那个一直以为很冷淡的他，有一次终于把我惹急了，转身坐上车离去。正伤心，偶一回眸，他，一贯冷淡的那个他，却奔跑在灰尘满天的公路上，追赶着汽车。他的目光冷静却执着，步伐镇定却痛苦。旁边是荒野的疏朗的秋景。它们作为背景反衬出一个少年冰山下的热情。那时的回眸有着怎样的令人目眩的诗情。

恍然再忆起一个午后，我和曾经爱恋的他分别。阳光中他目光温润，一脸淡定的微笑，我也颔首致意。从前爱得死去活来，又恨得咬牙切齿，可一旦被时间这列火车轰轰辗过后，一切皆“零落成尘，唯有香如故”。此时再回眸往事，没有酸楚也少有甜蜜，只有那轻轻的风儿扫过夕阳横斜的小巷，简单而随性。

还是一个和回眸有关的画面。这次不是人的回眸，而是一幅画中一个动物的回眸。这应该是一只野狐狸，它独自在旷野中踽踽独行。忽然，它停了下来，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了一下一丛不知名的小野花。在这里我想用“回眸”这个诗性的词语来描写这只野狐狸，因为当它一旦有了这个优美又忧郁的动作及眼神后，它的灵魂就披上了诗的霞衣。可幸的是这个大自然诗性的画面被定格下来，这才让包括我在内的挣扎在钢筋水泥森林里的人们灵魂一震：已经有多少时日，我们没有回眸看一看闻一闻我们身边这些最沉默最高贵的朋友？元稹说“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我们却无法用此来搪塞与自慰。快节奏的城市生活早已抹杀了许多悠然的诗意。

那天下班后就和哥哥一起进餐。华丽的吊灯下觥筹交错，每一个人都春风得意眉飞色舞口沫横飞，说起钱来千是零头，万才是基本的整数。不过遗憾的是我没有加入其中的行列。那是哥哥在和他的大学同学聊各自的生活与事业。我一个人默默坐在一旁只有耐心听的份。因为我的收入和他们比起来是要小数点再往前移一位以上。其实，读书时我也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考分高老师宠也有各种能力。可是加入社会这部精密、复杂的机器后，因所担负的工作不同，收入竟有如此大的差别。回眸十年寒窗苦读，有淡淡的苦涩涌上心头。那扎着马尾在苍黄的天空下奔跑的女孩成了一幅永恒的黑白剪影，挂在人生的天际。

白居易说“回眸一笑百媚生。”没错，这一回眸在心灵的秘密花园里顿时有许多奇葩绽放，它们是诗意是释然也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