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风烛残年

已逝作家史铁生说：死亡是一件无需急于求成的事情，它是一件你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节日。

面临死亡，我不禁感觉时光的稍纵即逝。昨天和今天，似乎都仅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和母亲闲聊的时候，母亲不禁感叹的说：“你外婆年岁大了，恐怕将不久于人世。”说到此，我着实不知该如何安慰母亲对于亲人的即将离世。一个人的岁月就那么多，好也好，坏也好，终不过也是这世间的转瞬过客。

母亲是一个感情细腻而敏感的人，记得在她回忆时说，在她十八岁那年，父亲不知为何饮农药自尽。这件事，给了正值芳年的母亲以很深刻的打击。那一年，她差点儿为此而精神崩溃。所幸，她最后还是坚强的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许多年过去了，母亲又一次感觉到了即将面临亲人离逝的痛苦。外婆的走，终将是无可避免的。何况她已近八十高龄，似乎岁月的蹉跎也更明晰了她对于死亡的安之若素。虽然已至风烛残年，她也仍对生活充满着希望与淡泊的宁静。有一年春天，母亲不经意的对我说：“你外婆种的那些花都开了，下次随我去看看吧！”由于童年时受了外婆的感染，我自小也是一个爱花的人。于是我便随即应允了母亲，说：“那好啊，下次一定陪您去。”时光荏苒间，在生活的奔波里，我最终也没能去看一看外婆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想必母亲，也只能一个人去了。童年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去看望外婆便是她最为高兴的事情。想不到转眼之间，我便不能经常陪着她去看望外婆了。岁月是无情的，只愿时间的车辙可以走得慢点，或者风烛残年的外婆能够多活一些年头。

岁月总是流逝得无声无息，去年过春节回家的时候，恍然间发现自己的亲人们都老去了许多。特别是年迈的外婆，走路的样子也更加蹒跚了，整个身子几乎弯成一张欲折的弓。花白的头发如冬天里的雪地，只是那张慈祥的面容依旧慈祥。母亲每次去看望外婆的时候，外婆都说让母亲把她精心培育的盆栽迁一盆回去。但每次母亲都婉言的谢绝了母亲的好意，因为母亲知道，这些外婆最喜爱的花卉都是她晚年里最好的陪伴，母亲断然是不忍心让年迈的外婆忍痛割爱的。

有时我曾想，一个人的晚年才是最幸福的时光。没有了太多俗事的牵绊，反而可以在不多的余生里过得自然而恬静。没有了太多为儿女的操心和担忧，也反而可以怡然自得的享受那仅有的晚年之乐。

行至到人生最后的那一站，即便是风烛残年也不失为一生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岁月就是这样，由不得你悲伤，也由不得你苦痛。流年似水，生命的源泉也总不免也会有干涸的那一天。但生命是可以延续的，犹如外婆苦心种下的那些花朵。或许她想，我可能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了。但是她精心种下的那些花朵，一定会最终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见到我。

风吹起思绪的窗帘，我又一次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她对于生命易逝的感叹。只愿她能在不可避免的伤痛中再坚强一次，也祈愿风烛残年的外婆能为了那些苦心照看的花蕊而多活一些时候。

风吹过黄昏的时候，一片片黄叶如雨般的滴落下来。

我想，秋天到了。外婆的那些花儿，也该大多只能在下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才能尽数的绽开。在生命最后的年华里，她永远是那位哪怕耗尽了风烛残年的辛勤园丁。愿下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那些芳香馥郁的花儿，能在她活着的时候，竭力怒放，日渐俱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