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文字,叫做沧海桑田
17岁之前,我曾对叶小可说我信奉文字。而17岁那年夏天,我却站在叶小可面前信誓旦旦的改口说我信奉天意。
因为这一年,我遇到了周翌年。
一
17岁前,我还是个整天沉迷言情小说的姑娘,把琼瑶奶奶的书看了个遍。然后开始自己拿着笔写故事,故事里的男主角有个同样的名字叫周翌年。
我把这些故事以每篇一百块的价格卖给一些小杂志,然后拿着一张老人头去买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吃,17岁前,我都是这样自得其乐的生活,因为那时,周翌年还仅仅是我笔下的一个幻想。
而17岁,周翌年就真的出现了。我跟叶小可说这是上天把他送到我面前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信奉天意。
17岁,我高三。开学第一天班里是乱糟糟的打闹声,我坐在第一排,挂着耳机看小说,正看到入迷处,有一个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我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笑容澄澈的脸。
那就是彼时的周翌年,穿着普通的白衬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笑容温善。我摘下耳塞就问,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他冲我点了下头,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背后的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周翌年。就是这三个字,刺疼了我的眼,让我的心里忽然排山倒海地响起一阵海啸。
班里的同学看他写下的字,安静下来。他微笑的看着我们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这是我的名字。
我的手在桌下紧紧捏住衣角,指尖发白。在故事里我曾写过很多次女主角与男主角周翌年的遇见,可却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场景,看似平静,却又充满暗涌。或者,这也是我当时的心情。
周翌年代课班里的地理,我是个地理白痴。可是为了周翌年,我死活拖着叶小可以每天一个冰淇淋的代价让她帮我补习。
叶小可说妞你春心大动了吧。我翻翻白眼继续看地图,不理会她。叶小可是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姐妹淘,就连对我几岁尿床的事都了如指掌,所以我那点小心思又怎能瞒得住她。
叶小可吃着冰淇淋拖我去文具店,边走边对我说其实地理一点都不难,你只要熟知各个地名和位置就可以了。于是在文具店那个最高的柜子边,她踮起脚尖勾下来一个小地球仪丢给我说只要你把这个都看懂了,你的地理就及格了。
我立刻丢了冰淇淋,整天像个傻子一样拿个小地球仪转来转去,直到转到瞌睡,都不懂什么赤道北极,什么经度纬度。但梦里却梦到自己站在地球仪的顶点上猛转,转得自己都醒了。
叶小可打击我说就你那点小智商,怎么罩得住周翌年。我撇撇嘴,有点忧伤,但依旧甩甩头,切,我要用文字蛊惑他。
我在转地球仪的时候,开始更卖力地写爱情故事了。只不过,从前写的时候,经常像个操纵者一样,冷眼旁观别人的爱情,而现在,我却像一个爱情的信徒,虔诚地编织着这些文字,把对周翌年的喜欢小心翼翼的放在里面。
而周翌年,除了开学时对我点头微笑,再也无过多交谈。只是他看我每天都拿个地球仪转,以为我是个地理优等生,上课的时候经常会提问我,
我只能低着头装矜持。而叶小可就在下面使劲憋住笑,我低着头能看到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周翌年说他当时以为我是个很害羞的姑娘,后来才发现原来我真的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已相处了学期的四分之一,我知晓周翌年的作息时间,周翌年亦明了我的周身情况。我偏科很严重,语文和英语几乎可以拿到满分,其他科却永远是最低分。
而且我经常逃课,有次正上课时我从后门溜出去就被他逮到。
他问我去哪里。我甩甩头说去上网。他问上网做什么。我说玩玩游戏。
我不敢在周翌年面前说写字,我觉得那些卑微的字入不了他纯净澄澈的眼。
但周翌年好像很了解我,他说,听说你的文章经常发表,有时间拿给我看看。然后就挥挥手放行。我当即瞪大眼睛,说我是翻墙出去的啊。
去啊。
你不管吗?
就算不让你出去,你的心也不在班里了。他淡然说道。
那我翻墙可是违反校规的。
你翻了那么次都没被逮住,我还真不相信你这次被抓。
我当时就想冲上去亲热地握住他的手,看到没,这才是浇灌我们这些祖国未来花朵的好园丁啊。
于是我甩甩头兴冲冲地就去翻墙上网了。
二
但是我的运气真不好。
那天我刚跳下墙,就碰到路过的政教处主任。我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后他一提就把我提到政教处了,还把周翌年也叫了进去。
周翌年进去的时候,看到我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使劲朝我眨眼睛,然后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政教处主任。
主任说,这件事是你来处理,还是放在我这里?
周翌年立刻接话道,徐卡卡是初犯吧,她在班里还是个挺不错的学生,我带回去处理吧。
政教处主任绷着一张脸,冲我们点了点头说,如果学生不服从管理,可以交给政教处。
周翌年挥挥手,不用不用,徐卡卡平时可是个乖学生。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就看到政教处主任有点纠结的脸,周翌年真是单纯啊,他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杀伤力。我徐卡卡虽不算什么不良少女,但在学校政教处也算是挂号人物。平均每周进一次。我跟政教处主任也算是熟人了,每次他都严肃地训斥我爱折腾。如今他听到有人说我乖,整个一吞了死苍蝇的表情。
翌年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也是学校的老师,教英语。有气质得要命,叶小可说,那样的女人,生来就是让人疼爱的。瘦,白,像一个陶瓷娃娃。
听说她也是学校年轻有为的老师,学校的外教是她从国外请回来的,学校对她很重视,会给她自由的假期。而她又经常出外旅行,会跟学生讲旅程中有趣的事情。
有人无聊得去男生群中调查最受欢迎的女老师,发现她的呼声最高,甚至成了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我哪样都及不上她。更不要说她和周翌年站在一起时那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甚至有次下雨天,我无比想吃牛肉面。周翌年就说要不让她给你做汤面吃吧。
周翌年从来不叫她的名字,称呼只说一个字——她。带着亲密,又带着神秘。
刚开始去时,持着怀疑的态度,不断地问周翌年,她真的会做面吗?
周翌年只是笑。而我到他们家,吃了她做的面,是彻底自卑了。我想上帝造她的时候,一定是把她当天使来宠,而造我的时候,一定只是因为贪玩想捏个小泥人玩,边捏还边打瞌睡。
三
我在寝室里对着镜子不断地眨眼睛装可爱。叶小可嘲笑我说,你消停会儿吧,她就是一仙女,你就是再折,腾,也是假冒仙女 我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那怎么办,难道我注定和他无缘吗。
你别沉浸在小说里了,他不是你笔下的周翌年。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个仙女一样完美的女朋友。
我朝叶小可扔了个枕头,然后朝后仰躺倒在床上,叶小可边吃零食边看漫画,她看不到我躺在那里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在我们心事暗结的时候,总有这样一个人,他离你咫尺,你看他笑,便欢喜,看他哭,便也跟着落泪。可是,你的任何情绪,却和他没有关系。他不会时刻的像你关注他一样看着你。他是你的得而不到。他之于你,近在咫尺,心却早已远在天涯。那,就是绝望的味道。
绝望的味道,像眼泪一样,有点咸,有点涩,是我们刚懂得爱时要承担的辛苦。
周翌年说如果我觉得她做的面好吃的话,以后就不用出去吃牛肉面了。
我撇撇嘴说,我现在不喜欢吃牛肉面了。周翌年笑,长进了。
我开始白天安静地待在班里看书,周翌年以为我不淘气了。偶尔上完课时,还会站在我身边问我有哪里不懂的,可以问他。
可是,他不知道,我其实没有变好,我依旧死性不改地翻墙上网,只不过把时间换到了晚上。
我让叶小可在寝室帮我做掩护,自己偷偷跑出去,玩一个通宵,到第二天早上再跟着早操铃混进学校。
我经常在深夜乱糟糟的网吧里随他们玩一个网络游戏,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天堂》。
我跟着他们一起厮杀,攻城,打怪,一起醉生梦死。仿佛在游戏的世界里,我的内心才得以发泄。
这样来来去去,于是我白天睡的时间开始变多,起初周翌年只是以为我晚上看小说了,直到东窗事发。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出去,但是却不想学校政教处早知道有人喜欢晚上翻墙出去上网,于是来了个突袭大检查。
那天晚上,统计出来的人有几十个,唯独我一个女生。
第二天早上,我从网吧走出来,买了一杯牛奶和几根油条,边走边吃,可是刚走到学校前拐角的那条路,就看到了站在路口的周翌年。
他看着我,清晨的空气有点冷,他的眼神清凉。我愣在原地,嘴里还咬着一根油条。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我。
后来,终是我沉不住气,我低头走近,说周老师。
他不说话,转身朝前走,我跟在身后,也不敢再吃东西,把牛奶和油条都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走到校门口时,就看到学校的一群领导在那里站成一排。他走近跟其中一个说,徐卡卡昨天晚上身体有点不舒服,被我送回家,现在把她接回来了。
校领导没有任何怀疑就放行了。
我一直跟着他到他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对面,有点难过地看着我,仿佛是被欺骗的小孩。
我呐呐地说,对不起。
他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几口,放下杯子,他说,徐卡卡,你到底想怎么样?快期中考试了,你看你的成绩,你还想不想上大学?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其实不是很想上大学。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编辑。
徐卡卡,没有文凭,你怎么去应聘编辑。
可是我看到很多没有文凭都可以做编辑的人啊。
徐卡卡,你把发过的文章都拿给我看看。你回去吧。
他冲我挥了挥手,我看着他侧面僵硬的线条,忽然有点难过。他在为我感到失望吗?可是他也仅仅是以老师的立场,因为自己的学生不学好而感到失望的吧。
四
我始终不敢拿自己写过的字去给周翌年看,而他每次见到我,也不再和我说笑,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但只是他这样的沉默,我都已经胆怯,我其实还是害怕他失望的。我开始坐在班里真的安心学习,也不翻墙逃课也不睡觉,就是认真地看资料,做习题。
叶小可咬着冰淇淋回寝室,看到坐在窗边的我在看书时说,哟,来真的了。
我看了看她,没搭理,继续看书。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信封。我仰起头,叶小可冲我眨眨眼,林白让我给你的。
我疑惑地打开信封,听叶小可在旁边唠叨,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林白也不跟我说一声。
谁是林白。
高二的小学弟,很帅,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看完里面的信塞给她,那你就去喜欢吧。
林白在信里说他经常见我在网吧游戏,刚好我和他玩的是同一个游戏《天堂》,而我也恰好入了他的盟。
还说最近不见我上线了,慰问一声,顺便想和我做朋友。
叶小可撇撇嘴说,我就知道你这反应,你喜欢年纪大的人,不喜欢同龄男生。
我不理她,低头看书。正在这时,听到窗外有人叫徐卡卡。我探出头,看到树荫下,一个挺拔的男生站在那里。叶小可激动地在我耳边说,是林白诶,是林白诶。
我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下去,看清楚了他的脸,确实算帅哥,英俊挺拔,如果没有周翌年,也许我会喜欢这样的类型。
我问有事吗?
他说想请你吃个饭。
我说行啊,等我带个朋友。
叶小可兴奋地朝我脸上呱唧亲了一口说,卡卡,我从来没觉得这十几年中身边有你这样一个可爱的朋友。
我翻翻白眼看她手脚利索地不断地比划衣服换衣服,最后还描了下眉毛。
不记得那天吃了什么,只记得叶小可和林白谈的很投机,忽略了我这个主角,我一点都不难过。但是当我看到周翌年和他的她一起从餐厅外边经过,他们牵着手,他笑着满眼宠爱地和她说话,我难过了。
我跟林白说有事先走了。然后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穿过草坪,穿过树林,穿过学校的喷泉,最后骑上他停在校门口的单车,载着她,消失在视线里。
他载着她也会经过那条种满梧桐的街道吧,那他会不会想起,以前他也曾载过一个穿明黄色衣衫的女孩,也曾那样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一边和他欢笑说话,一边伤感他已有的她。
眼泪蓦地就掉了下来,很多事情,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了结局,却还是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换来的,只是黯然神伤。
五
林白再次在楼下叫我的时候,我翻着白眼对叶小可说,你怎么还没搞定他。
叶小可躺床上看漫画,头也不抬一下,闷闷地说,人家只对你有兴趣。
我和林白边说叶小可的好边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慢腾腾地逛,这一逛不要紧,逛出事来了。迎面就碰到政教处主任,他眼神怪怪地看着我,清白的我笑得花枝乱颤,主任,我们可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而林白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旁边说,学姐,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喜欢你吗。
于是,我俩又以早恋的名义被主任拎到政教处,好生教育了一番。最后主任又拨了周翌年的电话和林白班主任的电话,让他们来领人。
我到现在都不想回忆起周翌年的眼神,很深很深。好像我和他见面最多的时候,就是我犯错的时候,而这次,亦是如此,他只是沉默地把我带出了政教处。
那是暖冬的阳光,很亮,也很凉。
周翌年说,徐卡卡,我不管你了。说完就转身走人了。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在周翌年转身的时候,大声喊,我没有。他只是身影停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
原来你真的喜欢他啊。林白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不要你管。我冷漠地回应他。
那次以后,在餐厅吃饭偶尔遇到林白时,他会坐在我和叶小可对面。
但是即使这样,也招惹了很多流言蜚语,都说高三的徐卡卡和高二的林白在谈恋爱。
我懒得搭理林白,因为他坐在我们对面,也只是和叶小可聊天。
这样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考完时大家都商量着要过年了,给老师送个什么礼物。
最后班长提议大家集资给周翌年买个电脑椅。因为有同学去周翌年的住处时,看到他的电脑椅已经用了很久了。
而我,在想了半天后,也决定单独送周翌年一件特别的礼物。
我把周翌年出现之前所发表过的杂志都搜集起来,虽然很多都很粗糙,也很廉价,甚至还有点不堪,但我仍然把它们都整齐的装进一个盒子里,因为每个上面,都有我写过的男主角是周翌年的故事。我想将我卑微的文字虔诚的心呈现给他看。
我挑了放假前那天中午的时间去周翌年的住处。
刚敲开门,他探出头,看到是我,愣了一下就笑了,说,徐卡卡,你是不是想吃汤面?进来吧,她也在。
那一刻,本是有点雀跃的心,忽地沉了沉。犹豫了一下,我说不了,你出来下。
站在楼梯口,我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他穿着烟灰色的毛衣,我把盒子递给他。喏,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他说什么啊。我说回去再拆开看,一定要回复我。
说完我就匆忙走了。那个盒子底端,他看完所有的杂志,还会看到一张字条,那个字条上,我轻轻的写着,周翌年,你看,我喜欢你,这是天意。上面还留了一串我的电话号码。
我从周翌年的住处走出时,天上飘着小雪,仰起头,雪就落在了温热的脸上,化成水,黏黏湿湿的,整个脸,都特别的冰凉。
下午在寝室边收拾衣服边和叶小可聊天,她又开始开导我,她说,卡卡,其实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天意,而只是碰巧。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我不搭理她,坐在床沿边抱着冰凉的床杆发呆。一整个下午我都有点心神惶惶,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好像是一个抽空全身力气将自己包裹在蛹里的蚕。
而和叶小可拖着行李走出校门时,我忽然听到手机滴滴的响声,我打开,是周翌年发来的短信,他竟然和叶小可说的话一模一样,他说,卡卡,这不是天意,只不过是碰巧。
我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眼泪轰然砸落。周翌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是委婉地拒绝了我。
其实,早知道了会如此,却还是要拿自己去和现实碰,就像用鸡蛋去碰石头,一撞也就只能粉身碎骨。
只是,在那一年,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话,我记忆深刻,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周翌年,我对你,亦是如此。
六
整个假期,都很忙碌,见以前的同学和朋友,走亲戚,嘴巴一刻都没闲过,不是说话,就是劈里啪啦的吃东西。
这样的繁忙真好,让想念无法倾袭。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林白和叶小可一起叫我去放烟火,看到烟火升腾到空中爆破,散落的那一刻,我发短信给他说,周翌年,新年快乐。
他很快就回过来,口气礼貌而疏离,他说,卡卡同学,你也要快乐啊。
我拿着电话想,假如我像叶小可那样不再钻牛角尖,也许我们都会很快乐。不是吗。
过年后开学第一天,我和叶小可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碰到了周翌年,和她。
叶小可乖巧地叫,周老师好,师母好。然后我就看到她的脸蓦地红了,朝周翌年的怀里靠了靠。周翌年宠溺地搂着她的肩,冲我们微笑地点了点头。
周翌年说因为英语老师生病住院了,所以后半学期,就由她接替了我们的英语课。她说外语的声音很好听。
我在桌下和叶小可说,乖乖,不愧是出过国留过洋的人。
叶小可说我这是“赤果果”的嫉妒。我白了她一眼,你这个文盲。
班里的气氛开始越来越紧张,都开始为了自己的前途拼命。父母对我的期望,让我心里也有点压力,于是开始不贪玩了,任凭铺天盖地的卷子淹没,而我对周翌年的那点小想法,也快被碾成灰了。
周翌年的她对我挺关照,给我找来历年的考题练习,然后给我修改讲解。其实接触了,发现她确实是个挺惹人怜爱的女子。聪明,善解人意。
在和她一起后的几个月里,我终于肯对叶小可承认,那样的女子,没有男人会不爱。
四月份的时候,学校说学生可以自由学习。老师基本都不怎么进教室。还有不少家长给学生请了知名大学的教授,让学生休学回家开小灶。而我,也偷懒地休了学。
叶小可说我是逃避现实。我说叶小可你甭总是踩我的痛处行不。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谁知叔叔知道我休学回家了,立刻通知我让我去他那边,他是个老师,在一个偏远的地区教书,但爸爸说他知识很渊博,也极力让我去,那的环境很美,叔叔说让我只当散心,去那里住一段时间,他顺便帮我补习下功课。
于是只得遵从命令背着大包跑去了。
那两个月,我都是在叔叔那里度过的,他们那里的学校在半山腰,空气很好,到处都是苍翠的树木,整座山,都是满眼的绿色。
许是风景好就心情好吧,亦或是叔叔的严格管教,在那边补习挺顺利的,就连平时很多不会的题,也都迎刃而解。
如此,我却依旧并未忘记周翌年,像以前一样天天写日记,日记里依旧会有他的名字。我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还是会想起他。只是,彼时,淡了许多。
我跟叶小可发Email说这些,叶小可说,从一开始你对他就不是爱,只不过你捏造了一个虚幻人物,而他恰巧同名恰巧出现,又恰巧长的很舒服,所以你把这个虚幻寄托在他身上。
我想叶小可说的也不无道理。因为在这里住的这些日子,我虽然还是天天写日记,但是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段大段写他了。
七
六月时,我终于回到了学校,备战高考。叶小可蛮不在乎的看漫画。我说你真清闲。
她说,我主课成绩不行,我妈说让我再复习一年,考个好学校。
我斜着眼睛问她,那也正合你意吧。
你胡说什么咧。
哼,你和林白是不是暗渡陈仓了。
叶小可忽然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卡卡,你不会生气吧。
我白了她一眼,我生什么气,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俩可能会走在一起。
叶小可忽然眼睛有点红红地说,谢谢你啊,卡卡。
在等待高考成绩出来的那段时间,我吃不好睡不好,直到看到满意的分数,才露出微笑。
去填志愿的时候,周翌年说,考得不错。他和她一起还帮我参谋着选了几个学校。
看着他们般配的模样,我终于肯祝福他们,我说希望你们白头偕老。她的脸又红了,周翌年轻轻地说小P孩。
后来,后来就暑假了,爸妈为了奖励我,带我到处旅行。而我去新学校前,都再也没见过周翌年。
叶小可留在原来的学校复读,写信给我说她和林白的关系很不错,两个人希望明年能考同样的学校。
她还说林白为上次碰到政教处主任说喜欢我的恶作剧道歉。
在大学的课程不是很多,时间开始空出来,我买了台电脑,没事的时候就更卖力地写字。
渐渐的,我写的字得到了很多好评,而拿的稿费也越来越高,上的杂志也越来越精致。
文里的男主角开始有不同的名字,但却没有一个叫周翌年。
17岁那年写过的字,我也都全然忘记,因为那些就像是我心底的伤疤,一碰触,就疼。
记得临走前,把那年写的日记锁在了柜底。然后把钥匙扔在了河里。就像将自己的记忆封闭,然后再也没有窗口会让它们出来任它们遨游。
再后来,我回过原来的学校去看叶小可,以及她的白马王子林白。
偶然碰到政教处主任,他的白头发还是那么多,大老远的他就叫我,徐卡卡,你这丫头,回来都不说来看看我。
我哈哈笑着说,我不是以为你老忘记我了。他说,你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我怎么会忘记,让一群人费心,特别是你周老师。
我问怎么没见他啊?
主任说,他调走了,哎,可怜哦,他和你们英语老师在一起了那么久,最后她家人还是不同意,你英语老师嫁了别人,他就去了另外的城市。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我说怎么会这样。
主任摇了摇头,没办法哦,命啊。
后来,主任说,你还记得不记得有次我抓住你翻墙,哈哈,你以为真的会那么巧吗,是你们周老师打电话让我去守的,还有次你通宵上网,是你周老师保的你,那天早上眼圈黑得跟熊猫似的,谁会相信你是回家养病了。还有那次我说你早恋,后来你们周老师特意跑到我办公室跟我说,你没有。这个丫头哦,那时候可不让人省心哟……
和主任聊了一会儿,他有事就先走了,他一转身,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忽然想起我和周翌年的初次遇见,他洁净修长的手指,他澄澈微笑的脸,他的白衬衫,还有他骑单车载我去吃牛肉面的时光。
周翌年,你现在会在哪里呢?你还记得不记得那个喜欢穿明黄色衣衫的女孩?你还记得不记得她曾爱吃牛肉面,爱翻墙出去上网,不爱听话?你还记得不记得她曾说过她喜欢你?
后来的我,写故事时,男主角的名字,又叫回了周翌年。每篇皆是如此。我想有一天,你无聊时看到了,会不会想起那年的往事,那些不能回头的往事。这样,我就满足。
后来的我,懂了地理,知晓了赤道与北极,经度与纬度,可是这些,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已与你无关。
那年,我彻夜不眠玩的一个游戏,只因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天堂》,而有个词形容它很美好,浮光掠影。
而如今,我以你为名写过的字,我也为它们寻找了一个合适的词,叫做,沧海桑田。
沧海桑田,我就这样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