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我们在电话里僵持着，彼此沉默。旁边是喧嚷的大街，人来人往，只是不属于同一座城市。沉默是因为你就这样把我留下，独自去看异乡的明霞深浅，夕光流年。你答应我放假的时候回来，可我现在怀疑，你是否真的能在我极短的假日出现，给我有如以前的明净笑容，温暖而沉寂，不染纤尘。

或许那时所谓的梦想，我是希望我们一起实现的吧？我是那么害怕有一天你站在大雪面前给我发照片，说：我在某某地。

我还记得：多年前我们在操场上一圈圈走的样子，在走廊上发呆的样子，在课堂上偷偷吃零食的样子，一起逃课然后追赶一只青蛙的样子……

犹如盛世繁华，而你今在何方？

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和你坐在一起听讲台上老师念的天书了；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同桌了。你喜欢在课堂上蒙头大睡，唱着“少了你的手臂当枕头我还不习惯”；再也不会有人在我回答不出问题时紧紧拉住我的手；再也不会有人和我卖力地假装翻脸，只为捉弄另一个朋友；也不会有人陪我在跑道上奔跑，说把前面的人看成冰淇淋努力去追，这样你就能通过800米跑的成绩了……

我在日复一日的死气沉沉中怀念我们的往昔，恍若隔世。为什么我只能记得住这些没心没肺嬉笑打闹的日子？为什么明明是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曾经，我却还不敢相信？

你说你换工作了。你说你在烤面包时手被烫伤了。你说你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最终还是没跟你说我是多么希望你留下，等我一年，等我毕业，连同那些年的岁月，那些年的固执与无悔。

那天下午你给我们说两进制，你说满二进一，满二进一。孟夏午后，瞌睡虫开始狂欢。我终于弄懂你当初说的究竟是什么，虽然这些早已与你无关，虽然这已是多年之后，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一直到那一刻，我才忽然想起你还有哪些埋没的奢侈的往昔，似是过往从远山之外跋涉而来。但它们不知道，不知道这已不是“物是人非”这样浅显的道理。你给我的不多，半年的阳光还有背影，安静地在只属于那一年的季节深处将细节层层过滤。那以后，就是措手不及的漫天风雪了。其实也不过是几年的空荡荡的希望。我用了很多很多时间来赌你上扬的嘴角，赌你回头灿然一笑……

我所有过程都齐齐败下的现在，你不会碰上一个有着一些回忆不能被提及的人吗？会的你一定会。我还会像对待你一样对待其他人吗？抱歉，再也不可能了。

可以的话，只愿未曾相逢。允诺的话，只愿远隔荒丘。

繁华落尽，我们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