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山,那人——大山的记忆
在山面前,我始终是一个外人。
吃过山里的饭,也参与了一些劳作。熟悉了家畜的吼喊,也听过野生动物的嘶鸣。
当这一切成为光阴守着你的时候,我离开了。
为我们的离去,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走出了家门,齐集村口。善良的村民拉着我的手,一遍遍说着:记得回来。我拒绝了卢老师的要组织孩子列队送别的安排。走吧,孩子们在上课。
踏上山坡的一步,歌声忽然飘来了,是那些孩子,以这样的方式向我们告别。心像被那根绳子揪着,我吃力的迈一步,又一步,我强迫着自己。
驮着 行李的驴走远了。
那些树,草,牲畜,还在默默的送着。
最终送走我们的,是那座爬过几次的山。我心中的大山。
我以为我的大山之旅是圆满的,它抚平了我浮躁的心灵。
不久之后的一件事却击碎了我的自得。
我上班。门房老周领来一个农村汉子,说要见我。他不肯去办公室,固执的在大院外面等着。
是迎梅的父亲。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叔叔拉我到一个背人的角落,轻轻告诉我:迎梅引产了,在地区医院。
我匆匆请了假,拐进旁边的副食店,买了两包饼干,跟着迎梅的父亲,走进了医院。
迎梅躺在病床上,笑着。脸色苍白。
毫无医学常识的我,第一次听到引产两个字。五个多月了。迎梅的父亲在旁说着,不能流产。
五个多月?正是我在山里的时候。我记起了迎梅说过的被我断然否决的那个小伙子。是他?我红着脸 小声问。
迎梅点了点头。那一刻,我如五雷轰顶。
那个黑黑的小伙子,冬日砍柴放羊,夏天地里劳作,和迎梅两小无猜,在大山深处,终为一体。他们的恋情也得到了两家长辈的认可。
迎梅父亲继续说着,不知怎么了,迎梅铁了心要退婚。我听不下去了,佯装去卫生间,离开了病房。
在过道停留了十几分钟,我搽去脸上愧疚的泪水,进去,握着迎梅的手。
临走,我偷偷把 30元钱 塞在迎梅的枕头下面,那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站在医院的大门前,呆呆的,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迎梅说,对不起……
周末,我去了医院,迎梅已经人去楼空。
几年后,巧遇公社的妇联主任,她告诉我,迎梅已经嫁了,嫁到临县的一个村子,是平川,把 全家也带去了。
我如释重负。
梦里,回过 山,还是那路,还是那人,河水潋滟,草木葳蕤。
一群孩子像鸟儿在山上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