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过往

我们的生命就似渡过一个大海，我们相聚在这个狭小的舟中。

死时，我们便到了岸，各往各的世界去了。

——泰戈尔

1

也许迷离过了才会清楚过去，经一番混沌之后才有所体悟。

我曾迷信时间是万物主，你可以把所有伤心，所有烦恼扔给它，期盼着时间能给解决。我渴盼着有一天，再翻弄出抽屉里那些过往的时候，不再让泪水把自己淹没。时间可以让人麻木吗？时间可以让你失去感受痛苦的能力吗？

2011年的高考尘埃落定。电话里送来的是欣喜的声音，一年的煎熬啊。电话里他如是说。挂了电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是嫉妒？不是。是羡慕？不是。我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的我，此刻我的心情。以前曾和我一到玩乐的你们该是怎样的欢呼呢？我想象不出。也许，时间的砂轮业已把我原本善感的心磨损，感受不到你们的感受了。一年，一年中你我在做些什么呢？

想起那些曾为梦想穷追不舍的身影，泪水会打湿睫毛。自己也曾为梦想奔波过，好累的旅途呵！也不曾有过休息的欲念，只是奔波。心的水湾里汪着一弯清水，映照在眼睛里的，只有荡悠悠的梦，让我日思夜想的梦，久觅苦思却不可得的梦。所以，我仍旧跑着，追着。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汪国真）这是怎样美丽的一句诗呢！我形容不出，也许就像风雨兼程中的影子，娴静而温柔，面对这些娴静，我总是词穷。

2

当一切成为过往，旧日缠绕在耳畔的旋律又响起来的时候，眼眶便开始发酸，我能感到泪腺在鼓胀着，蒙在眼睛上的是一层泪。过往总让人忧伤，似那悠长的旋律把人的思绪拽的老长老长，再也回不到心灵的原处，只是前行，只是泪流。旧忆中那些过往杂着喜乐，让我莫名地哭笑。曾一块骑着单车飞驶在乡间野地，曾在ktv一起唱到泪流，曾……多少鲜活变成了“曾”，变成了无奈，变成了后来的笑泪。张爱玲说，生命是一件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我们在经历着日后回忆中的过往，我把这些想法折成一朵朵千纸鹤，放进信笺里，遥寄给远在时间那头业已老去的自己。我想象着佝偻了腰，挪不动步子的我是怎样颤着手打开这封时间的信，那些沉睡的纸鹤怎样美丽地飞出来。细密如针脚的经历会变成颗颗缀在两颊的饱胀的泪珠吧。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在遥远处看近处的自己，老了，竟突发奇想，想象着曾经的自己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拐棍，挪到儿时耍玩的地方，那里仍有几个孩子在耍玩着，孩子在为他认为天大的事情大哭着。我想，人老了，每天都会悲伤吧。脑海里几十年的日子，看到这些，该承受多大的悲伤呢？

3

被时间碾为尘沙的岁月，如何我再也回忆不起？我一直相信，悲伤是时间骨子里的东西，刮不去，所以人每每会悲伤。

喜欢许巍，喜欢他那充斥沧桑的嗓音“如今我对自己的故乡，像匆匆来往的过客。我在远方，很多的岁月，时常会想起你，这一刻的情景”。我迎着风唱，让每一股软软的游丝闯进我的喉咙。所以我呐喊。

喜欢独自一人去海边，静静地在沙滩上寻觅被海水抛弃的螺狮，把螺狮托在耳边，静听着荡在里面的那些老人的旧传说。静躺在沙滩上的螺狮曾经历过多少风浪呢？小时候，案上有一个大螺狮，听太奶说，把耳朵凑在螺狮的大孔上，能听到海的声音。那时，我还没见过大海，每次放学回家，就捧着案上的大螺狮。那里面装着风，装着狼，装着大海。

4

在时间的罅隙里躲藏，躲着人去寻觅属于自己的虚无。

感觉不到窗外蓦地成为你眼中的风景的可人儿的欣喜，我喜欢窗子，也憧憬着能像黄永玉那样自己每一所房子中都有一个可爱的窗子，镂着古旧梅花、雕龙飞凤的窗子。我迷恋古代的建筑，窗子里借来的景致。不管居住在哪里，总该有个像样的窗子，可以看见心以外的窗子。窗前，静坐，看天，遐想。

5

有一天，我似乎懂得了流金岁月的含义。伸出食指，堵住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里就有了沙沙的声音，那或许是时间的声音。我们在拿“年”“月”“日”“时”“分”“秒”丈量着时间，时间在呼啸，在生活的静处，时有所感。时间扑闪着翅膀，在孩子清澈的眸子里飞翔。能看到逝去的么？能看到掺杂在时间流沙里的悲伤么？可那眸子是清澈的啊。

我时常因时间的流逝而去做一个忧天的杞人，摩挲着躺在掌心的活蹦乱跳的时光，就像在抚摸一只肥胖的花猫。肥肥的花猫多温顺，可时间呢？

呼啸在耳边的是时间么？我想，那飞过去就成了过往，都撇下我呼啸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