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

家中老宅是祖父早些年退伍回家建的，一厅一室连着厨房和院子，红瓦白墙燕子领，合着也就一百来平米，典型的南方民居建筑。院子有口井，小时候时常放学时在河里抓些鱼拿回家往井里放，时常不过几天鱼儿就死了往上冒。祖父时常责怪，活生生的鱼让你往井里一放没几天就死了，以后不许再放。我愣是没能记住，还是大把往里面放鱼，有回放多了井水还犯臭。

院子是朝南的，有三十几平米，这使得整个宅子不管什么季节都光线充足。院子连着屋檐，再往里是大厅。不管什么季节，每天最早的一缕阳光和最后的一抹夕阳都从这院子里慢慢往上移到大厅，再往东移到厨房，使得宅子里光线晦暗交叉，让人在厅里，泡着茶，看着也安静。

奶奶爱养猫，因为老鼠在那个时候的农村还是猖獗的，咬破袋子，偷吃粮食，甚至有时还咬死小鸡，因此家里也免不了这些“猫大侠”帮助。家里养一只大猫，全身通体乌黑，两只眼睛圆鼓鼓的，生起气来连邻居的狗都不怕，着实勇猛。

不过黑大猫大多数的时候安静的，白天时常躲在院子里的一张桌子下睡懒觉，太阳穿过桌子底下晒过去，这样的午后总让人感觉慵懒，只有睡饿了才醒来。到了晚上这大猫就不睡，在院子四周转悠着，一有老鼠的动静就悄悄跟上去……有时候早上一醒来院子里好几只死老鼠，那脏兮兮的样子让人犯恶心。

院子里还养过乌龟，时常不怎么见这乌龟，老躲着，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出来，有时候可能是饿急会到洗菜的池子边找点吃的。家里的乌龟跟大黑猫合不来，时常见猫在水池边上用爪子抓乌龟壳，乌龟就是缩着，冷不丁**猛一下子就出来，那大黑猫吓一大跳，叫一声往后一跳，蹲在哪儿了，看乌龟接着全身缩在龟壳里。

也不知道是猫在逗乌龟还是乌龟在逗猫。

小时候家里经营着一些生意，屋子成了小作坊，时常连椅子上摆满货物。这个时候整个屋子能有空地倒不是客厅房间，而是院子。所以小时候家里常常在吃饭的时候就把桌子支在院子里，尤其是在夏天，院子通风。

那时候几个姑姑都还没嫁人，家里人多，八口人就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大黑猫也时常在桌子底下凑热闹，有时候看见桌上的鱼就叫唤着。时常就这样吃着吃着夕阳就洒了下来，屋子里不开灯，给人一种原始的安静，看上去也是一种的格外的风景。

后来几个姑姑嫁人，爸妈也和爷爷奶奶分了灶火，我和姐姐也自然跟着搬了家。好在分家以后相隔不过百米，我那时候是刚上初中，家里忙所以基本上都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小姑姑嫁得也近，一天跑好几趟，所以那时候的老宅子不至于太冷清。

这几年家里经营的生意失败了，爸妈不得不出外，屋漏偏逢连夜雨，又着亲人算计，算是寒了祖父心。我听到消息，就忙着从外面回来，正值前年夏天。回到家时奶奶刚吃了晚饭，出去散步，就看着祖父躺在院子里的竹制摇椅上，大黑猫陪着蹲在脚边，全不见当年那热闹温馨的老院子了，就连夕阳折射进大厅的风景也让人感觉凄凉清冷。

我在门外控制住自己，然后从肩上拿下背包，踏着进了院子，说道：“爷爷，我回来了，有吃的没。”

祖父听到我的声音，猛得从摇椅上起来，吓跑了睡着的老黑猫：“回来了，都等了一整天了，吃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