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父亲
舅舅搬家了,从遥远的皖南小镇到老家的县城,离开了没有亲人的陌生地,已经走远的外公一生打拼的工作地到底留不住儿孙的脚步。父亲一早就去了县城,带着小孙孙。丢了农活的父亲轻装简从,穿了洗得干净的儿子们赠与的小褂裤,十月的阳光依然燥热,父亲头上直冒汗。我和妻子达到时,父亲已敞开小褂纽扣露出背心坐在干净的沙发上歇凉,看电视。寒暄过后,我注意到父亲比以前瘦多了,瘦削的脸庞,干瘪的胸脯,细瘦的双腿,人也似乎矮了许多。父亲高大健壮的样子哪去了呢?父亲苍劲洪亮的声音哪去了呢?我不禁发现父亲睡着了。我走过去,轻轻的给他盖件衣服。父亲太苦了,苦了一辈子。
父亲做了一生的田,如今七十岁还做六七亩,母亲身体不好,农活似乎是他一个人包了。他从不叫苦叫累,犁田打耙,抛秧撒种,除草灭虫,宵衣旰食,风里来,雨里去。村里的人一看到就说老队长(父亲干过多年的队长)那么苦干嘛,儿孙又不靠你吃饭。父亲咯咯一笑,不干就行着吗?在村里农活干得总是最出色的,尽量不用农药,除非万不得已,才用最少的农药,收成总是差强人意,年轻的农民都甘拜下风。父亲最大的爱好是喝酒,一天两餐酒,全是老苦酒。父亲不许儿女们买粮油,只要发现了就发火,你们钱多了啊!你们买的有 我的绿色吗?我们只好买些酒给他喝,他又发火了,买那么好干嘛,你们钱多了啊!中午坐在酒桌上,我被到了满满一杯,尽管一再声明不胜酒力,表弟仍不依不饶。临了,父亲非要喝我剩下的酒,一再向大家声明儿子身体不好。晚上上席时,父亲说不能喝酒,感觉在舅舅家睡了一觉后,头就有点疼。那到医院看看去,父亲又发火了,身体情况我心里有数,没有大碍。父亲就是这样,关照自己很少,考虑别人很多。他常帮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担水、做菜地;帮邻里照看小孩,好让他们安心干事。家里人,外人,和他吵嘴、抬杠,他从不记仇,哈哈一笑,全忘了。父亲没有休息时间,农活忙下来,不是帮人干活、做小工,就在河里塘里搞鱼摸虾,还想常送一些鱼虾给我们吃。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舅舅家,问父亲头还疼不疼,到医院检查一下。刚进入小区,就看见父亲在绿化带旁转悠,一看见我就高兴的说头不疼了,昨天是闻你大舅家新房的气味的。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没问题更好,再说您的血压不是一直很高吗?趁这个机会开点药也好啊。你少啰嗦,我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面对父亲倔强的脾气,我无言以对,泪往心流。
我爱我的农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