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是座空空的城
无论是走得多远或是在某个街口一次次陌生的擦肩,若你未曾窥探过我的世界,便不要涉足一步。
落笔这些矫情的文字时,已有两个月没有剪理过头发。那段追逐长长的刘海,整齐的鬓发的年纪早已凝固在胶卷上泛了黄。我只是怕冷,惧怕这北方诡异的天气。这些天来,各种记忆的幻象夹杂着风都混在脑子里裂变发酵。我想这脑袋总有一天是要爆掉的,或许是在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或许是在下一秒钟结束的时候。当一切还没尘埃落定时,只有静候死亡,犹如死亡的本身就是无尽的迷惑一样。
我与别人不同,我是一个在铁轨道上奔跑的孩子,跑过荒无人烟的土地,跑过喧闹嘈杂的城市。不清楚下一班火车是出现在我的前方还是身后,甚至连哪一条岔路口该换道也一无所知。而这条记忆的铁道一开始就如同一条长长的锁链,一头连着母亲的脐带,一头连着薄暮尽头遥远的未来。可我终究成为不了这个孩子,抑或是曾经一度成为,而现在早已被冲洗得面目全非。那丁点儿残存的坚忍也只不过是悬挂在屋檐上摇摇欲坠的冰凌,仓皇落地的瞬间也难逃支离破碎的命运。我还是该回到起点。
有时候想,是不是真的走远了?我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把曾经那些视若珍宝的东西掉得沿路都是。当发现再想回去捡时,身后的天空却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高三复读那年在学校边上租了一间房子,房间在二楼,一楼是一家拉面馆。面馆里一天到晚挤满了人,那堆煮面汤用的炉子也从不熄火。每天早上我被浓重煤烟熏醒,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然后去敲隔壁王胖子的门。我们一起去操场跑步,看日出,一起咒骂广播里那该死的《高原红》,虽然我至今都不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这些漂浮在拉面碗里的日子并没有太多值得去怀念的地方,尴尬得如一块无肉的鸡肋。大致罗列一下:校运动会1500米第二名,最后百米冲刺连超五名对手。多次跟某猥琐男尾随女同学出校门,但绝无不良企图。经常带同学去楼下拉面馆吃面,吃完再告诉他们,老板拉面时从来不洗手,哪怕刚上完厕所。每次考完试都和王胖子买份烤鸭捎两瓶啤酒,关在房间里吃得油光满面才出来。高考完,王胖子辗转到县城里最好的一所高中继续苦逼的鏖战,而我扛着几床被褥去了北方一所二流学院。我曾经对他说了谎,其实我没有一次看书超过了凌晨一点。
我欺骗了胖子就像我欺骗了自己一样,我们美滋滋的在编织一个个谎话的时候,却从没想到过有一天我们自己也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谎话。不过也无关痛痒,时间的长风难免有一天会吹白我们年轻的发梢。也许,生命的意义恰恰在于步向黄土,任何一个卑微的生命一旦涉入,就注定在劫难逃。
莫说怀念,那些站在黄昏里放歌的青春,怀念只是一座空空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