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花开
夜风习习,轻轻地抚摸着整个喧嚣的大地。带来的了清凉与静谧,带走了烦闷和躁动。灯火通明,人流不减。红的,绿的,各色的灯光闪烁在一间间店铺里,照耀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吃的,用的,小孩子喜欢的,学生用的,大人们购买的,非常的齐全。街上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小孩子由父母牵着,老人有老伴陪着,美丽俊俏的年轻恋人们也手牵手的走着。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幸福在片语只言中发酵酝酿,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在一家香水店里,刘闲正情绪激动的挑选着一款款包装华丽的香水。他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像这样昂贵的可算是奢侈的东西他是从来不用的。但是,为了心上人能高兴,想买上一件礼物送给她,他破天荒的进入了这里。
刘闲是在前年大学毕业的,他出身于一个条件还算过的去的农民家庭。家里有三口人,父母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真是宝贝的不行。辛苦了大半辈子,才将他送上了大学。还算幸运的是,大学毕业后他就进入了一家国有企业。这是多少人羡慕眼红的事啊。全村都来祝贺他父母说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后半辈子可算是要享清福了。他父母也就笑笑说:那是孩子自己有本事,将来啊,他能生活的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哪儿是享清福啊!
进入国企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刘闲也知道一切还都刚开始,要想保住饭碗并且向上爬,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只有比别人做的更多,才能获得与之相符的回报。因此在进入公司后他便努力学习各方面的东西,像专业知识,接人待物方面的东西,他都认真勤奋的学习。每做一件事,他都会模仿同事前辈们,在心中将事情琢磨透了才付诸行动。所以他进入公司不久就明白了公司的运作情况,以及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工作。就这样工作了一年的时间。由于他工作态度好,效率高,公司很快的提升了他的职务。虽说一个小组组长的位置有些低,管理的人也才五个,但这毕竟是一个领导的位置,毕竟是一种提升。能在一年中凭借自己的才能和努力得到这一提升,对刘闲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像黎明的太阳,朝气蓬勃,似乎这世间的黑暗已经远离。他对工作也更加的上心,简直是付出了他最大的精力和最多的时间。他在争取,在渴望。权力,财富,他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那急切的呼唤是那么的近,仿若在耳边的窃窃私语,让他热血沸腾,心绪激荡。他是那么热切地追寻着那呼声啊,甚至没有时间吃饭,喝点什么东西,去见个什么时候的好友。连回家看望父母的时间也挤不出来啊。他不能放松下来,除了工作能填补内心空虚外,他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一回到住处,往床上一倒,便人事不知的睡着了。这样,不知日月的流转,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一年过去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又一轮的奋斗。此时,刘闲已经升为组长了,手下管着二十来号人。他每天忙着工作,真可谓忙得天昏地暗了。除了工作,他竟是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耐心。要么是力不从心,要么是不想。总之,他追求着权力和财富。在这条路上,无论身边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没有关系。而就在这时,家里传来噩耗--父亲去世了。于一个人,父母应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两个人了,突然间这样的人竟要离开,那是多么恐怖的事。但是,刘闲在那段时间非常忙,数之不尽的工作在等着他。他实在是抽不开身啊。他是那么急切的想回家。但他怕耽误了工作,怕请假给上头造成不好的印象,怕失去一个提升的机会。没办法,他只能是寄上许多钱回家,托人把父亲的后事料理好。
在下葬的那一天,他坐飞机回去了。当时天气还很冷,薄雾朦胧,空气中水汽已是清晰可见。那时,天已经快黑了。他回到家中时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他母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目光像是没有了焦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那是她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风轻轻的吹拂着她那已是银光闪闪的头发,非常的轻,仿佛没有了重量,水草一样地浮动。刘闲一见他母亲便喊她:“妈,天儿这么冷,你怎么还坐在外面呢,快进屋啊。”他母亲浑身一抖,嘴唇哆嗦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眼中泪水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她就那么的看着她的儿子,英俊潇洒,西装革履。“这是我儿子吗?我儿子回来了!”她心想,但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心里头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着,滚烫滚烫的,非常的难受。
刘闲只在家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便得离开。他母亲非常的不舍,便和他说:“小闲啊,要不你和你领导说下,让他多准你几天假。你看你爸爸刚去世,怎么的也要守几天啊。我想你领导一定是个明白人,他会准你的。”刘闲听他母亲一晚上尽说这,有些不耐烦,生气地说:“我能请到一天假就不错了,怎么还好意思多请几天。现在的工作这么忙,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再说了,爸都去世了,我留在家里也没什么用。”他母亲一听他这么说,脸色就黯淡了下来。她眼睛低垂,双手不安地搅动这衣角。母子俩沉默了下来,再没有说话。
电灯昏暗的光照耀着,懒懒散散的,让人提不起精神。呼呼的冷风从窗户和墙缝里涌了进来,将屋内的温度降低了许多。“爸是怎么去的?走的时候痛苦吗?”刘闲一见气氛惨淡,便向他母亲问起父亲去世时的情况。他母亲叹了口气,忧郁的脸上尽是沉痛。“他是长时间吃东西不规律,得了胃病。后来又没有去医院治疗,说是怕花钱。那时你正在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很多。他怕影响你学习,一直不让我说,就这么拖着。到去年的时候恶化了,生了胃癌。他怕你担心,就嘱托我别告诉你。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挨过这个春天,呜呜。”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是理解她丈夫的,她心里最明白了。刘闲双眼红润,他痛哭道:“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呢?我总会有办法的。我总会回来的啊!……他说了什么没有?”“你爸他说他很开心能有你这个儿子,就是不能在最后再看你一眼。”夜沉如水,万物都寂静了下来。只有那微不可闻的哭泣声,在空气中弥漫,旋转着升腾。夜风,更冷了。
第二天一早,刘闲就走了。他没有与母亲告别。此时,他心里颇不好受。急切的想一个人静静,想找到什么事做,让自己麻木,不用再想那伤心愧疚的事。在下午的时候他就回到了公司,一步不停地向着办公室走去。但就在快到的时候,一个身着工作服的漂亮女孩向他走了过来。女孩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漆黑的长发齐腰,自由地在后面飘荡着。一张爪子脸,两道娥眉,一双丽眼,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小巧的嫣红双唇,白净得宛如婴儿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青春的气息,给人以无尽的美。她微笑着向刘闲打招呼,同时伸出了纤纤玉手:“你好,我是李维丽,刚升上来的,请多多指教。”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或许是有些不尽人意。刘闲震惊于她的美貌,差点忘了礼数。他急忙伸出手,轻轻的握了一下,说:“刘闲,也请多多指教。”
他们的办公室是如此的近,以致他们能随时地见面。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刘闲,比以往工作得更加的努力。或许是那种专注的神情吸引了她,又或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她竟是爱上了他。在相遇半年后,开始豪放地追求他。起初,刘闲以为是在戏弄他呢,但后来却明白这并非玩笑,她是真心待他的。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开始了他的初恋之旅。那一段时间是他们的欢乐时光,微笑,快乐,幸福,所有人生的美好此时竟是如此的集中,让人难以享受完全。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别的人或事都只是配角,整天都在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也从那时起,刘闲想通了一件事。那是如此的浅显,却又有如此多的人迷失在里面。
每天渴望与李维丽在一起,刘闲对工作就不太上心了,有时竟会犯上本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但他不在乎,他觉得和她是如此的近,与她在一起是那么的让他高兴。这便足够了。工作不是人生,赚钱不是目的。他明悟了。对现在的职务非常的满意,是的,他感到很满足。白天工作,与心爱的人一同走在大街上,一同吃饭,一起嬉戏游玩。晚上给母亲打电话和她聊一聊,谈一些生活的琐事。生活是如此的充实,它一点儿也不虚幻。可能太过平凡,但这应该就是它的本来面目。
恋爱半年,尽管刘闲只是拉过她的手,连亲吻她都没有做过,但他还是感到很满足。人活着,有事业,有爱人,有朋友,再加上那从小陪伴着长大的亲人,这便是幸福的了。现在,刘闲对金钱不再是那么的执着了,他不愿在这身外之物上花费他全部的精力和时间。他要陪伴情人,见一些以前的同学,回家与母亲住上一段时间。这样的生活,或许没有更多的钱,没有更高的职位,但他却很满足。
拿着从香水店买来的一款香奈儿的香水,刘闲的脸上尽是笑容。这是他第一次买这么昂贵的东西送她,他猜想她收到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开心。而只要一想到这,他心里就激动得不能自已,简直等不得一秒,想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亲手将礼物交给她。
兴高采烈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他心里一直都在想象她收到礼物时的神情。但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独孤语嫣,他的一个大学同学,那时和他关系非常要好。记得那时她爸爸开了一家大公司,非常的有钱。每次她上学都是名车接送,这让他和同学羡慕了好久。但她为人乖巧,也不显摆什么,非常的安静。在那时,可是众多学子的梦中情人。
独孤语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头发很短,还不到肩部。脸是圆圆的,非常细嫩,像是娃娃脸。眼睛很大,黝黑透亮,闪烁着迷人的光彩。手里拿着一个小皮包,粉红色的,非常漂亮。她面带微笑,优雅地走向刘闲。显然,能在这儿遇见刘闲让她很高兴。“刘闲,好久不见。”刘闲也愉快的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我的吗?”独孤语嫣嬉笑打趣道:“以前和女孩子说话都脸红的人,今天这么也会说笑了?”末了她幽幽地说道:“不过估计是不欢迎的吧,哎,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咳咳。”刘闲有些尴尬地咳了几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咯咯咯。”独孤语嫣看他这窘样,不禁自己笑了起来,说:“逗你的呢。你还是这么内向的嘛。真是的,这么久不见了,也不请老同学吃个饭什么的。”刘闲一想,自己正好也没吃饭,便点了点头。两个人朝着一家饭店走去。他说:“你最近还好吗?毕业后都在做些什么?”“还能怎么呢,在我爸的公司混着呗。说是让我长长经验,以后好把公司交给我。真是的,每天都得做些无趣的事,真是烦死了。好了,不说我了,你呢?我看你过的不错啊,找到女朋友了吗?嗯,像你这么内向的人估计会很难哦。”
没聊多久,他们就走到了一家饭店,还算是比较高档的。进去后,刘闲要了一个包间。毕竟在外面吃饭比较吵,再加上老同学见面,要说很多的话,这样倒是能减少许多的麻烦。两人面对着坐下,刘闲把点菜的菜单交给她,说:“你点菜吧,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独孤语嫣见他这么大方,开玩笑说:“好啊,这么财大气粗。那我得多点些贵的,嘻嘻,宰一宰你这个大土豪。”对她的玩笑话,刘闲也只能苦笑了。当然,她仅仅是说说而已,她是知道他的,也就只要了几个便宜的菜。
吃饭的时候,独孤语嫣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刘闲诧异地说:“什么问题?”“就是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刘闲一听,有些不好意思,说:“谈上一个,这个…”“她长得怎么样的?是哪儿的人?她是做些什么的?她喜欢说话吗?还有…”刘闲见她问题问得这么急,一时也不好回答,迟疑了会儿。独孤语嫣见自己问题问得太多了,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有她照片吗?给我看下呗。”刘闲听她说要看照片,不由大松一口气。他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了自己给李维丽照的相片给她看。她兴致勃勃地接过手机,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独孤语嫣正饶有兴趣的翻看着,但随即而来的是她越来越惊讶。她叫道:“这人我看着怎么这么熟悉啊。”“什么?”刘闲疑惑的问她。她没有直接回答,转身从那粉红色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将它递给了刘闲。一把接过照片,刘闲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不明白独孤语嫣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如遭雷击,全身都僵硬了。全身哆嗦着说:“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地方,想找到使自己信服的理由。但很可惜,她还是她,终究是改变不了的。那照片上显然是一男一女,背景是一幢豪华的别墅。男的是一个约四十岁的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而那女的,赫然是李维丽。他们手挽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他,志得意满;她,幸福快乐。他们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啊,那满脸的微笑,像一条毒蛇,阴冷地啮噬着他的心。他颤抖着,望向了独孤语嫣,说:“你在哪儿得到这张照片的?”语气中充满了祈求,他竟是希望她能说出这张照片是假的。他不信李维丽是那样的人,但在内心深处却已经相信这照片的真实性了。独孤语嫣有些歉意地说:“这是我爸的上司,我以前见过他。我爸为他工作,一些他不好出面的事情就交给我爸去做。这张照片就是我爸给我的。真的对不起,我…”
刘闲双眼有些红润,他拿了照片,站起身来,说:“真不好意思,我意识有点乱,想一个人静静。这张照片就给我吧,以后我再还给你。真的很对不起!”他一把抓起放在椅子上的用精致盒子装好的礼物,跑出了饭店。独孤语嫣担忧的看着他离去,急忙付了饭钱向他跑去。但当她跑出饭店的时候,他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不见了他的身影。
狂奔在繁华喧嚣的大街上,刘闲心中慌乱,简直成了一片空白。周围那绚丽的光彩,形形色色的行人,往来不息的车流,仿佛与他成了两个世界的了。天空更加的黑暗,光线也变得更加冷凄。寒风吹过,荡起了他的头发,冰冷地刺痛着他的脸颊。但他已经麻木了,竟是感觉不到。他是如此的慌乱,像是在暴风雨中苦苦挣扎的燕子,漂浮着随风而逝,找不到自己的归巢。他是那么的喜欢她,曾以为自己是了解她的,她的欢笑,她的痛苦。最终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毕竟她与心中幻想的不一样。“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心乱如麻地向着住处走去,刘闲心中不无悲凄。此时,那儿仅仅是供他休息的地方罢了。冰冷的餐具,冰冷的床,没有一丝烟火的气息。不过是一个略显大了的坟墓罢了。他心中已经有所意识,只是不愿承认。“她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啊!”不过回想起她一来就获得高位,接着又快速地提升,那么一切也就理所当然了。他悲哀的想着,痛苦地回忆着。身边的一张张笑脸啊,你怎忍心在此时刺痛着那已伤痕累累的心呢?难道你们就只会在别人痛苦地哭泣的时候欢快的大笑吗?
城市的鲜艳色彩下,那角落里深沉的黑暗,即使是太阳那耀眼夺目的光彩也驱散不了。像是蛰伏的凶猛巨兽,准备着择人而噬。
刘闲回到了住处,一个豪华的住宅。他打开灯,将里面整个儿的都照亮了。晶莹润滑的地板,巨大的乳白色吊灯,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洁白的墙壁在反映着什么,有舒适的沙发,精致的茶几,宽大的电视。然而,这清冷的住处竟是成了一个外在的空壳。在这儿,他根本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随手将礼物扔在沙发上,他打开了卧室的门,没有关上就整个儿的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半晌,他动了动身子,翻身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天花板,茫然而没有了神采。他是那么的爱她,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那些都已烟消云散了吗?他缅怀着,追忆着,怨恨着。那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升腾,熊熊烈火吞吐着长长的火舌,在到处肆虐挥动着。将心也给融化,要复仇,要毁灭,要把这世间那昏暗的肮脏腐朽的散发着恶臭的一切都驱逐。他揪心地思考着,脸上渗出一滴滴汗珠。表情已是痛苦得像是一张褶皱的纸,没有一点平整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无论如何也要振作起来。不管是为自己好,还是为了她好,总归是查明了要好些。”他无力的说着,渐渐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时间还是那么的悄然无声,只有在公鸡啼鸣之时,在汽车的“滴滴”的鸣笛中,在行人的欢笑里,才知道这新的一天已经来了。一百年太短了,生命仿佛还处在萌生阶段就已死去。那些活过五十年的老者,除了情感和认知上的丰富外,他们与活了十年的孩子一样,仿佛只是一瞬间自己就活了这么多年。小时的事竟像是发生在昨天。妈妈那亲切的呼唤竟清晰的回荡在耳边。儿时的欢笑此时也能感到几分欢喜。老师的谆谆教诲镌刻在心底,难以忘怀。痛苦会过去,消散在时间的金色流光中。或许已深深的烙印在心底,但最终留下的总会是甜蜜和美好的回忆。
刘闲在接下来的几天还像往常一样,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与李维丽见面的时间少了,他难以面对她,至少在真相大白以前。是的,他开始跟踪她了,他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那怕是残酷的﹑令人痛不欲生的。但这至少可以让他做出一个决定,减少将来两个人要承受的痛苦。他每天下班之后就躲在公司门口的站牌后,仔细监视着来往的行人。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直到那辆洁白美丽的高贵宝马的到来。里面是否坐着她的白马王子,这不可而知。但刘闲知道,一切都要来临了。痛苦就要结束了,尽管它只是新的痛苦的开始。“真相大白之时,估计也该是分手的时候了吧!”
刘闲坐上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宝马来到了郊外的一幢别墅。通体白色的带有欧洲建筑风格的别墅傲然挺立在一片美丽的花园中。四周也都是这样的建筑,估计是一处别墅群吧。出租车停在远处,刘闲就在这儿看着。视野中,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将李维丽带下车,走到别墅门口敲了几下。里面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眉清目秀的中年人,发福的身躯也不能掩饰他的风流潇洒。却正是照片上的中年人。刘闲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了。他颤抖着,连拍照的相机也似拿不住了。哆嗦着嘴,口中反复说:“这竟是真的!竟是真的!你怎忍心这么做呢?你怎这般狠心?”
开车的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估计是明白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根烟,递给了刘闲,又给他点上。随后他自己也点上一根,默默的吸了几口。刘闲大口大口地吸着,那烟也一节一节地掉,发出“嗤嗤”的声音。明亮的火光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中剧烈的抖动着,简直快要掉落下来。这样,在痛苦中等待了两个小时,终于见她出来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别墅的光亮照出很远,却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她那原来粉红色的衣服已经换成别的了,在灯光中呈现出一种暗黑的色彩。
天气冷厉,呼呼的北风吹来,小刀一样地刮着全身luo露在外的皮肤。冰冷刺骨,仿佛已经冻到骨髓之中。蔚蓝的天宇下,偶尔的飘过几朵洁净无瑕的白云。柔弱的太阳从远方山巅上洒下一块瑰丽的奇幻面纱。片片红霞照耀在大地之上,或树梢,或山巅,或白云之上。近处,一条河流静静的流淌着。水草妩媚妖娆地扭动着那曼妙的身姿,清澈的流水轻轻的抚摸着流过,恋恋不舍,依依惜别。河面上,道道涟漪荡起了一片片细小如鹅毛的浪花。西边的红霞破碎成一块块的洒在上面,顿时变成了一颗颗红色的宝石。燃烧着,碰撞着,消逝了又顽强地重生着。河边是一片梅林,此时还是光秃秃的。但究竟有没有梅花开放了,却是不知道的。刘闲静静地躺在河边那已经枯黄了的草地上,两眼出神的望向天际。银河深处,群星闪烁。幽静深远,急剧拉扯着神思,仿佛要拉向遥远的未知世界。那白里透红的云彩,像处女的肌肤,洁净红润。远方的山峦仰望着那云,那虔诚的态度,千百万年来未曾改变。很安静,心中似乎没有了牵挂。自由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大地。心似这河流,似这风,又像幻化成了云彩,轻盈的在天地间自由自在地遨游。
不多时,李维丽来到他的身旁。她轻盈地坐下,双脚并拢,笑嘻嘻地说:“你这是和我约会吗?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虽说是不错,但也太冷了点。”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上衣是淡黄色的休闲服,脖子上围着一条柔软的粉红围巾。刘闲见她来,便坐了起来。仔细地凝望着她,笑着说:“没办法,也就这儿安静了。”他沉默了会儿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这儿的情景吗?”“嗯,记得那时我崴了脚,要不是你背着我回去,我估计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李维丽一脸的幸福,甜蜜的微笑使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是啊,曾经是那么的美好啊。时光在流逝,人也在变化,要么顺着流,要么被留在了过去。曾几何时情人也相互的仇恨起来了。”说完,他面色肃穆的看着她。她微微笑道:“那是自然啦,生活非常现实,没有一点什么童话。真实得有些残酷了。”“既然现实是残酷的,那么你愿意过虚幻的生活吗?”“那不可能啊,任何生活注定要在现实里苦苦挣扎,那种虚幻的生活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现实一点呢?”
李维丽吃惊地看着他,她不明白刘闲说这话的意思。这几天她已经察觉到他有些反常,现在又给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非常的恐慌,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滋生。她不安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闲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他难以述说,便从包里掏出一叠相片,包括独孤语嫣的那一张,面色沉重地交给李维丽。他转眼望向那流水,脸上沉郁了化不开的忧伤。李维丽接过照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双手抖动的厉害,带着哭声说:“你都知道了吗?”刘闲痛苦着,沉声说:“嗯,就是这几天。”
李维丽无言以对,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痴迷地望着那流水。晚霞照在被泪水打湿的脸上,更加的美丽晶莹。刘闲叹了口气说:“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呢?脚踏实地不好吗?你若是缺钱便和我说呀。”李维丽不敢直面他,扭过头说:“我是农民出身,那种缺盐少米的生活我再不想过了。我不愿贫穷,我不愿活着是看别人脸色。我要做有钱人,我要走自己的路,我要为自己活着。”“即使是出卖自己的揉体也在所不惜吗?”李维丽没有回答,她全身都在颤抖。过了一会儿才说:“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不就是要过得舒服快乐吗!我用几年时间将别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赚不到的钱收入囊中,再用这些钱来享受几十年的幸福和快乐,这有什么不好呢?刘闲,你知道没有钱是怎样的痛苦,那你应该是理解我的啊。你看,我们才用半年就挣了这么多钱,爬上了这么高的职位。等几年过去,我们就可以用这些钱一起幸福地生活,去旅游,去度假。这样不是很好吗?一切不都是美好的吗?”
刘闲悲哀的看着她,她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啊!他说:“既然你都已经有所选择,为什么还要和我好呢?为何要来欺骗我的感情呢?你竟能这么残忍的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李维丽猛地摇头,她神情激动,哭泣着说:”我是爱你的,你不要怀疑我。我想要钱,但也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你不要恨我,我仅仅是想让我们能少奋斗几年,我只是想过好一点的生活。我是真心对你的,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和你在一起我是那么的快乐,简直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但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痛苦。一想到我对你的感情竟会让你难受,想到你会离开我,想到我自己的不公,我便痛不欲生。“她难受得双手紧紧攫住衣服的下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生活不该是这样的啊。“刘闲说:”生活它不是为了钱,纵然是有一定的欲望,钱财与权力终究只是达成生活的美好庭院的工具,而不能是支撑。你便是得到了千万财富,比起你失去的,又怎么能算是值得的呢?“他痛苦极了,为她思想陷入这样的沼泽,为她的不幸,也为自己的幸福被生生割裂。他无力地喘息着,眼睑低垂。
暮色苍茫,四下一片寂静,死一般的阴冷。太阳终于是落下了山头,只在山巅留下一片轻盈的光幕。刘闲望着她朦胧的脸,声音低沉地说:”我们分手吧。“
昏暗的光线下,她猛地抬头,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嘶声说:”为什么要分手,难道你说的爱我一辈子竟是假的吗?我心里是那么的爱你,我的灵魂都给了你。纵然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丝毫不愿原谅我吗?那么你说你爱我。竟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吗?你仅仅是爱慕我的身体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为我们的未来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你们男人做了什么错事,我们都会原谅。那怕你有了什么女人,只要你还爱着我,那又能怎么样呢?两颗心的距离,难道真有隔着两个揉体那么远吗?为什么对女人就不能有所宽恕?既然是爱着她,而她也爱着你,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因为身体的贞洁而互相憎恨?你好绝情。你何曾想过我的痛苦。一句分手,便要将一颗心活活撕裂的吗?这便是你爱我的证明吗?“
她是那么的痛苦,心都比这夜凄清,冷寂。血管里流的仿佛不是热腾腾的血液,而变幻成了眼前冰冷缓慢的流水。她猛烈的站起来,差点就站立不住。然后哭泣着跑开了。月光不知何时已静静的倾泻下来,银色的光幕,冷清的没有一丝希望。她嘤嘤的哭声,蹒跚的身影,终于还是被那黑漆漆的干尸一般的重重树枝遮住了。夜,很静,很冷。
刘闲站起身来,双手沉重的悬吊在肩膀下,无力地向喧嚣的城市走去。一棵棵脱光了站在那儿的梅树,张牙舞爪地在那儿嘲弄着他。他本来没有什么精神,但此时心中却滋生了一股暴虐的情绪。”将他们的爪牙拔掉,让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吧!“他走到路边的一棵小树旁,伸出手准备折下几根。但刹那间他凝固了。在那干细的枝头上,一朵洁净无瑕的花儿正傲然开放,像一个精灵,娇小可爱。在冷清的月华下,孤芳自赏,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它是那样的白啊,珍珠也比不上。他激动地凑上去,闻它,亲它。那冷冽的芳香沁入肺腑,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把它折了下来,放在鼻子前深沉地吮吸着它的芬芳,亲吻着它那洁白的花瓣。这一刻,他哭了。像小孩一样,将梅花贴在脸上,跪在地上,放声恸哭。在这里,没有人在意。他究竟在这个世界是处于什么位置,没有人知道。或许花儿知道,但它终究是无情的。看着这世间的悲惨,还在那儿欢快地绽放来庆贺呢!
花开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有心人或是伤透了心的人,没有人注意。它绽放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蓦然间凋谢了,化作泥土,藏在地下养精蓄锐。来年,它又激情澎湃的钻出来,绽放那傲然的身姿。千百年了,它还在开放。人呢?早已消逝在时光的金色洪流里,藏着多少辛酸和沉痛,又承载了多少的欢乐与幸福。这样,欢乐与痛苦,喜剧和悲剧,谱写了偌大的历史篇章。
刘闲辞职了,他仿佛明悟了什么。买上了回家的飞机票,离开这繁华喧嚣的世界。他是那么的急切,那个有着他心爱的亲人的地方啊,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思念。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一大堆白云上。那云像是一团团的泡沫,随着流水慢慢向后面涌去。太阳正在挣扎着,它拼命的想伸出头,看看这泡沫上面承载了什么美妙东西。那通红的面容,简直就像一个好奇心特重的小孩,羞涩地询问老师关于这个奇妙世界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