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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种责任叫父亲

作者: 晶吾天地2011/04/06亲情文章

结束了一天的办公室蛰伏,有些疲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经过小区门前那排门面房时突然想起该理个发,于是找家外观新潮的发廊推门而入。

店内光线明亮,设施考究,空气中飘散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味,店门两侧的进口音响正漫不经心地哼唱着王菲那首《香奈尔》,一位从发型到化妆都很卡通的姑娘正站在我身后,用她那略显骨感的十指在我头顶搅和,慢慢的,我开始昏昏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大声讲话,睁开眼,我发现店门口站着一位灰头土脸民工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用一双贴了不少“黑”胶布的皴裂大手拽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衣服,他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笑容里扯出几道深似木刻一般的皱纹。

几位店员顿时象发现了误闯大观园的刘姥姥,七嘴八舌地拿男人开心,一个老板模样的女人说:“老吴!下次再这么晚就别来了!”男人咧着嘴满脸堆笑,反复解释说:“今天收工有些晚,加上晚饭又不够吃,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请大姐原谅!”女人不依不饶,“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不想干可以走人。”男人一边连声应允,一边很熟练地快步走进套间里,拿出一根笤帚开始清扫地面的碎发。在扫到几个年轻姑娘脚边时,店员们似乎有意捉弄他,无论男人怎么说好话,几个女孩子就是不肯挪脚,男人象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只管陪着笑连声讨饶:大姐,给个方便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男人已把店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他才站在女老板的一侧说:“接受大姐检查,看还有哪儿不满意?”女老板翻动着死鱼一般的双眼左顾右盼,看看实在无可挑剔了,才很不情愿地说:“那你去打吧!”我正纳闷,却见男人飞奔到店内的一部电话机前,用粗糙的大手按出一串电话号码,然后操着一口川黔方言开始喊话。

凭我的直觉,男人应该是在与儿子通话,他的语速极快,不过我还是勉强听懂了一些:“在学校能吃饱吗?学习一定要抓紧,不要担心老爹,等一拿到钱,我就立即赶回去过年……”俩人正谈到动情之处,一个姑娘扯着嗓子嚷:“时间到了!”男人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这才依依不舍地与对方告别。就在他放下听筒,然后颤颤唯唯起身的一瞬,我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他眼中混浊的泪水,可他还是挤出笑来,鸡啄米一样点头言谢!然后,用袖子把刚才打电话坐过的凳子使劲擦了又擦,才抽身离去。

在与发廊姑娘的闲谈中得知,老吴是在小区建筑工地上干活的民工,每天晚饭后来这里打扫卫生,报酬是每周和家里通一次电话,时间不得超过10分钟。我当时估算了一下,老吴在这里干一个月的报酬也就50元左右。

在那之后,我接连出差加上休假,再次光顾那家发廊时,已是半年之后一个临近春节的傍晚。又是那个姑娘为我理发,闲聊中我突然想起民工老吴,刚一开口询问,姑娘却变得沉默起来,好象有意回避什么。

看着姑娘有些尴尬的表情,我猜想一定是老吴不堪忍受她们的羞辱,把这帮娘们炒了,因此,我一提到他,她们就觉得有些难堪……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替老吴高兴起来,早该这样了,一个大男人,无论生活多么艰辛,也不能让自己活得太窝囊了。

就在我还沉浸于自己的想法中愤愤不平时,老板有些沉重地说:“老吴回家去了,这会儿大概早到家了吧?”

果然如我所料,我突然想替老吴出口气:“是呀!你们这么欺负他,他当然要走,你们终于明白了吧?别把豆包不当干粮,别把农民工不当回事!”

本是一句调侃的玩笑,女老板却突然扒在操作台上呜呜地哭起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懵了,难道……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顿时窜入脑中,让我坐在那里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身后的那位姑娘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就在半个多月前的一天晚上,准备打烊的姑娘们正在收拾东西,不知何时,店门突然被人撞开了,闯进来两个满嘴酒气、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他们一进门就说要找个小姐按摩。这种事情老板见得多了,她当即热情地迎上去向两人解释说,这是一家正规的发廊,没有特殊服务,请两位能够谅解。两人一听不高兴了,指着店里两位比较年轻的姑娘说,她俩看着就象小姐,然后拉着她们硬往套间里拖。老板上前劝阻被两人打得嘴角流血,一位店员想趁机打电话报警,却遭来了一顿拳脚,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还砸坏了店里的电话和几面镜子。

能够想像出当时店里的气氛有多紧张,几位姑娘哪见过这世面,吓得又哭又喊简直乱了套。就在这个紧急时刻,老吴恰好因家中有急事来打电话,一推门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二话没说就象一只沉默的公牛,冲上去把那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任凭俩人对自己单薄的身体又踢又打就是不肯放手。由于老吴为大家争取了报案时间,警察终于赶来,并将两名醉汉带走了,而老吴却因头部受伤被送入了医院。

第二天上午,老板和几位姑娘买了一大堆营养品专门去医院看望老吴,急诊科的医生却说病人一大早就出院了,听说他家里有些急事,无论医生怎么劝都留不住。老板带着姑娘们找遍了小区的建筑工地,大家都说没见着老吴,也许他赶今早的火车回去了,毕竟春节已经临近,而且他家里还有一个正念大学的儿子等着用钱……

讲到这里,那个姑娘深有感触地说:“其实老吴那天完全可以借故躲走,他根本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出手相救,而且我们平时总欺负他,拿他开心,但他却并不记恨我们,这让我们一点都没有想到……”最后,那个姑娘显得有些激动起来:“自老吴走后,她们几个姐妺都觉得挺对不住他的,说心里话,大家不是成心想欺负他,只是觉得老吴从年龄到笑容都很象我们的父亲……其实,我们也都是来这个城市打工的,看到他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就好象回到了遥远的乡下,可以田头村口跟自己的父亲开个玩笑,使个小性子……可现在只要一想起他正坐在拥挤的车厢里(说不定还是站在车厢里),头上包着渗血的纱布,大家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常常会不由得想起老吴,耳畔不时会响起那个姑娘的话,时至今日,他的伤口应该痊愈了吧?不知春节过后他还会来这座城市打工吗?也不知当儿子看到父亲伤痕累累时会有怎样的感慨呢?也许他永远都无法知道,在自己沉甸甸的学费背后浸润了父亲怎样的艰辛、苦涩、果敢和责任。

其实,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亲情社会就是由太多的责任所支撑和建构起来的,对每一位子女而言,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不正代表着一种无比神圣与深重的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