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走四方
八月的一天,列车停留在任丘的站台,我看见这个小镇深处火红的落日,站台低矮,有些破旧,只有少量的行人下车,然后消失在出口,秋色已近,安静祥和的小镇气息,旅行的画面,是在很多电影里常出现的场景。
身边年轻的女孩,在合肥考研,现在要赶往远在长春的学校。我突然想起年少时,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读书,那种拼搏与漂流之感,大地的坚实与命运的起伏紧紧束缚在一起,而我们都要走过,抵达想要的彼岸。
女孩带着电脑和一箱子书,如此沉重的包袱,却是她最充实的慰藉,列车上我们交谈,女孩问我对北京的印象,我想了很久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今生所有的忧伤都散落在这个北方的都市,但我知道女孩的目标清晰,是想在北京的某所院校读书,一如很多年轻人对这个城市的向往,如此真好,女孩的自信,相信她会有一个好的未来。
我们在西站的天桥作别,将要各自走向他方,相遇或者别离,早已注定。而脚步却不能停留,必要到达所往之地。
人与世间并行,生命缓慢,我们却不能停止。
在空间里留下一张内蒙荒漠原野的照片,落单的飞鸟栖于稀疏的枯木枝上,丛蓓已显枯萎,晚霞隐于天际,黑白的底色,绝望的美感。
朋友给我留言,羡慕我去过这么美的地方,我说的确很美,美到可以让生命产生瞬间震痛,而他呢,大学刚毕业就结婚生子,为了生活,不得不整日忙碌,很少有时间去旅行,为此经常向我抱怨。
我告诉他,生的冷漠与炙热,都会殊途同归,这是我们的担当,也是我们最终的归处。
曾经去过很多地方,流连于各个城市之间,因为要写很多的文字,填补灵魂所需,有时候,我会将写作置于念想的最高处,为了完成它,一个人远走他乡,割舍牵绊,纵使是在漂泊,可内心深处是暖的,因为我知道,遇见的风景和人情,都会在我的笔端结一个节,这是我的经历,也是我对生命的纪念。
也许会有人读到它,然后听从内心的召唤,给自己一次彻底的放逐,这也许是一次值当的补充,因为,我们需要。
文字的气息,是可以打通灵魂的东西,亦是一种力量的所在。
当然,这不是我能办到的事。
08年高考结束之后,我开始计划出去走走,母亲坚决反对,她告诉我,社会盲目混杂,欺骗阴霾随时都在,不是我这个年龄应该尝试的,可父亲明白,儿子长大了,需要给他一次放逐,只有放逐才会真正成长,收或者放,所带来的后果,最后的承担者依旧是他。
出发前夕,母亲偷偷塞给我三千块钱,并叮嘱我不要让父亲知道,我突然流下泪来,熟悉的感动,无法抑制。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父母的爱,时刻都在,是一种伟大的深藏,而我们做儿女的却并不能感知。
经常去书店找一些地理杂志读,这样的一本书对中国各个地方的风景和人文都有明确的介绍,并载有图片,还附带简短而深刻的说明,读到它,内心是欢喜的,因为想到有一天,我可以背起背包,带上单反,去这些从未涉足的地方旅行,是多么愉快的事。
记得又一次,我去浙江,在义乌站前的广场上吹风,天空透着灰紫色,我以沉默的姿势眺望眼前的城市和行人,突然想起曾经深爱过的女孩。我想,假如她还在我身边,我一定带她登上山顶,看一次日出。
年少时的爱情甘醇甜美,却没有结局。
这么多年过去了,遇见的人,有些消失了,而有些人依旧停留在生命的某处。
去过的地方,依旧保持鲜活生动的画面,流转不息。
一切都没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