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
自离开家乡以后,许多事情都已变得模糊,偶有兴致想起,怅然失笑。儿时儿时,是一大群孩子踩着泥泞,撑着伞走过的塘埂路,是映山红陪衬的笑脸,是蜻蜓架上网住的蝴蝶,还有什么呢?
老家的村落有种原始世界的味道,两排房屋对立着,中间是横着的泥泞路。然而总是有那么一两户标新离异的人家,一家是开商店的,一家是瘸子。他们住在山坡上,远远的看着这座城。于是,我们便不得不爬上高高的坡,去买盐,去买醋,去买洗衣粉,还有冰棒。于是,大伙儿对他这种标新离异很是仇恨,从老人到小孩,一律叫他们家的人为“卖东西的”.于是,经常能听到有人站在那喊“卖东西的,买东西!”这种生硬的调子是那家人坐在门口。或者“买东西哦---”那个“哦”字必是扯着长长的音,这种情况是那家人在睡觉,或者下地了。间或有时候有人拍打他的铁门,用乡人的话说,打得整个洞里面都听得见,是的,那是一个洞,四周环山的洞。若是在睡觉,那家人边穿衣服边开门。若是在下地,于是卷着裤腿,腿上粘着新鲜的泥巴。我的记忆中,那家人总是面无表情的,连着那小孩,所以我们大伙都不会和那小孩一起玩。小孩子很会孤立一个人的。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疑心是他们家小孩告的密。
我前面说过,他们家旁边还有一个瘸子,瘸子总是一个人搬张椅子坐在他家门口,面对着坡上桃子,橘子,葡萄和梨等树。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个瘸子,跑不了,走不快的,可是村人都怕他。自然,敢在老虎头上摞毛的还是有的。比如我们这群小敢死队。那时的桃子,结的很大,很多,看上去就很甜。于是,我们在大人都睡了时,去偷桃子。桃子没有洗,在衣服上擦擦毛,就进了肚子。或是扔了这个吃了一半的,去摘下一个大的。男孩子们把衣服脱下来,手忙脚乱的把树上的桃子搬进衣服里。偷的开心时,那瘸子就来了,站在山坡上直往下冲,一瘸一瘸的,似乎就要滚下来了,那是没有出声,他也没有喊,拄着他那根拐杖,表情呢,乡里经常说,就像看见谁挖了他家祖宗十八代的坟。大伙愣了一会儿,不知谁说一声,快走,然后大家猫着腰,企图从田埂上溜走。虽然大家都溜走了,但还是被瘸子告到了家里,免不了一顿打骂。长大了才知道,在高处猫着腰也是会被看见的,因为那个瘸子是在高处,只是我们看不见瘸子而已。后来那个掩耳盗铃的故事告诉我们的。
后来,那个瘸子死了。那个商店倒了,村里人去了城里,城市给大家取了一个新名字-农民工。我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去年过年回去的时候,听着村里的癫子在骂人,说谁多挖了他一寸菜地,谁绊了他的谷子,谁拦走了他的田里的谁水。可能,能记住这些的只有他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