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姥姥

姥姥是河南开封人，解放前跟着太姥姥逃难来到我们家乡， 8岁就做了童养媳，挨打骂受饥寒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在我母亲九岁的时候又因为一场疾病得了“床身债”直到55岁去世……

从我记事起，我就很怕姥姥，弟弟妹妹也如此，不敢正视她，这倒不是她脾气大吓人，而是她的脸很恐惧：嘴歪眼斜，长年流着口水，不能站立，成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拄着个凳子一步步往前挪。每次去姥姥家，都看见姥爷对姥姥不打就骂，没个好脸色，姥姥的脸上也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记得有一次我们那兴起了一个风俗：姥姥要给外孙煮5个红蛋免灾恙，看着村里小伙伴都有红蛋，我很羡幕，就在一天上午，九岁的我背着一岁的小弟领着两个妹妹偷偷跑到姥姥家（她和我们邻村仅有三里路左右）要红蛋。姥爷去放羊了，只有姥姥一人靠在墙角晒太阳，看见我们很是高兴。当清楚我们的来意后，拄着凳子颤巍巍的忙开了：从床底坛子里摸出十几个大鸡蛋，放到锅里煮好，没有红颜料，就用过年时剩下的红纸泡到水里放上盐，仔仔仔细细的一个一个把鸡蛋染的红彤彤，我们很高兴，围着她争抢着她染好的每一个红蛋。煮、染鸡蛋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可对于姥姥，一个严重的中风患者来说确实极难，身子弯不下只能把盆放在腿上捧着，姥姥嘴角流着长长口水、颤抖的手根本握不住鸡蛋，滚落的蛋溅起的水，染花了姥姥的衣服、面颊，一度忧郁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这一格像烙印样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至今想起心里还有异样的感觉

姥姥的一生，是疾病缠身的一生，也是受苦受难的一生，舒心的日子就没过上一天，母亲常常感慨想起生病以前姥姥硬朗的身子骨常把九岁的母亲背在身上如飞的跑，干活更是一个顶三。

母亲常恨恨的说：这一切都怨她年轻不懂事，惹怒了菩萨降罪的，原来姥姥的父亲身体不好，姥姥的母亲要姥姥去庙里上香祈福，谁知不知天高地厚的姥姥竟指着菩萨的鼻子大骂了一通，说什么人家都信你，怕你，我就不信你，看你能把我怎样云云……谁知回来没多久，就忽然得了中风，而且是最严重的一种，进医院后就下了病危通知书，经过一番抢救住了三个多月的院，终于捡回一条命，但从此就落了个口歪眼斜，半身不遂。

我不晓得这世上有没有救苦救难的菩萨或万能的神仙，我也不知道可怜的姥姥到底得罪了哪路大仙，不过我想如果真如母亲而言，因为姥姥的一时只意气，使神仙或上帝降罪，造成了她悲惨病痛的一生，我真怀疑这位跟凡夫俗子斗气的神仙的胸怀了！怎么心眼小的连两句话都盛不得，难为她（他）如何成的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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