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的苹果
昨天去早市,发现市场上的水果品种并不多。也难怪,现在虽然北方的春天已经来临,但毕竟还处在乍暖还寒时候,在北方各种水果集中上市恐怕要等过了五一吧。
现在市场上的水果,还是以草莓、苹果、香蕉居多。草莓多是本地温室大棚的产物,口感是酸甜不一,颜色却是相当鲜艳,当然价格也不菲;香蕉不用说,都是从南方坐飞机溜达过来的,买的时候黄澄澄的,回家一放只一天,身上就开始生黑斑随后就蔓延开来,香蕉可不敢多买;数苹果最讨人喜欢,一副黄里透红的面孔,看了就叫人喜欢,这些苹果还特别能搁,放在家里十天半个月,一点儿都不会坏,加上价格适中,苹果就成了这个时候的当家水果。
尽管,苹果特讨人喜欢,而我对苹果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当然不是生理上的过敏反应,也不是曾因购买苹果吃过亏上当的社会反应,而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一件小事让我对苹果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理反应。
那年,改革开放的帷幕刚刚拉开,社会生活逐步驶向正轨,但大多数人的生活还是比较拮据,单是反映在水果上就可窥见一斑,那时,能见到似乎只有苹果和梨,即便是少得可怜的水果种类,但是每个家庭和人还是不能经常吃到。还好,我是家里的老小,经常能享受到家里对我的偏心,有时是一块点心,有时一个糖块,还有时是一个水果……当然,这些额外的偏心,最好不当着哥哥姐姐的面知道,我似乎也深谙其中的道理,毕竟东西少吗,只能一个人独占,于是,我也很配合家里的做法,经常“被轰出”享受我的特殊待遇,我呢也非常愿意,这样既能向小朋友显呗一下,还能在小朋友的众目睽睽之下,伴随着小朋友的口水不断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下,将手中的特殊待遇极其缓慢地享受完。其实,不仅我这样做,其他小朋友也都是如此,那时家家的情况都是差不多。
那一天,当我举着一只硕大的苹果跑到楼下,一面小口咬着苹果一面找寻着小朋友作为观众,真不凑巧,一个小朋友也没找着,心里顿时一片茫然。这时,住在我家楼上的贾瑞峰迎面跑了过来。那时没有现在的帅哥这个词,要是有的话,那肯定就是他了。他比我大上上5岁,人长得也帅气,特别是他的名字叫起来也非常好听,不是那种直白地叫贾瑞峰,而是把“峰”都叫成带儿话音的“分儿”并且还得有些北京儿话音的腔调,因此,他很快成了大院里孩子们的偶像,乃至多年以后,我觉得电视里的着名歌手蔡国庆跟他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尽管我们相差5岁,玩不到一处,但是能打个招呼说上一句话,都是令人兴奋的。于是,我举着苹果笑嘻嘻地凑上去,正要打个跟他打个招呼。没成想,“贾瑞分儿”猝不及防地伸出手,一下打落了我手中、刚吃了几口的苹果。只见,苹果重重地跌落在地并一路小跑地在向前滚动……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愣在了原地一时真是手足无措——拣起苹果吧,苹果已经落满了灰尘脏得不行了;不捡吧,好不容易吃到一个苹果并且才吃了几口,还真心疼。拣,还是不拣,对当时小小的我来说,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正当我踟蹰的时候,眼前的“贾瑞分儿”早已经一溜烟地跑开了,望着“贾瑞分儿”的背影,我愣在了原地好久没都没动……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对“贾瑞分儿”的崇拜乃至对苹果的喜爱,随着那只跌落、滚走的苹果降到了冰点……我实在搞不清为什么“贾瑞分儿”当时会有那样的举动:是妒忌、羡慕、淘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因为,这些只是我们小孩子之间的把戏,作为哥哥级的他怎么能跟我一般见识呢?
后来,“贾瑞分儿”上班了,好像在北京市园林局工作;再后来,我一家搬出了大院,与他失去了联系;再再后来,每当我看到苹果,我总会想起小时候的那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来对“贾瑞分儿”的抱怨却逐渐淡忘了,以致过了30多年,步入中年的我,曾不断想起那个跌落苹果的画面,可就是没有办法去对“贾瑞分儿”生气了,也许,岁月已经将我的脾气带走了?
现在算来,“贾瑞分儿”应该快是50岁的人了,不知道他的风采是否依旧。昨天晚上,我特意在百度网上输入“贾瑞峰”三个字,居然有5370个网页提到过贾瑞峰,但是靠前的网页,则是没有一个是家住北京并且是年龄相仿的,也许,他不太爱上网,因此没有在网上留下什么相关信息吧。
现在,静下心来,我多少要感谢那只跌落的苹果,是它让我不时想起一个人并为之牵挂,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的收获:不是吗,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我只要把那只跌落的苹果作为我成长路上的一个标签,通过那只跌落的苹果,我会很容易分辨出,哪些事是发生在那只跌落的苹果以前的,哪些事是发生在那只跌落苹果以后的……
只是,那只跌落的苹果乃至以后的苹果,在我心目中早已没有了苹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