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位老者

他多年以前就去世了，对于他生前的事迹我知道的不多，但仅有的一点印象一直存在我的记忆中，至今回想起来，心中多少有些悲凉。

他姓王，听村里人说，他年轻时候爱唱戏，还上台演过。唱戏算是他一辈子的爱好。而他在晚年时，却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是在我幼小的时候他给我的最主要印象。他清醒时沉默少语，偶尔还吼几段秦腔；糊涂时就整个街道乱走，凡见到和他孙子一样大小的孩子，他会当是自己孙子，并叫着名字。

那时我也就五六岁，时常与几个伙伴在一块玩耍。他似乎总是在别人吃过饭后才端着一个大瓷碗慢步从屋里走出来，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开始享用。每到这时，我们几个小孩子都会围过来，让他喂一口。他吃的是面条，而且几乎每次都是。他的儿媳妇以前是开食堂的，做饭是有些水平的。每当我吃到他喂给我的一口面，就觉得那味道太好了。我不知道他吃饭时是否糊涂，只知道我们只要一凑到他碗前，并张开嘴，他一定将面喂到我们嘴里。这时的他是不说任何话的。

记得他临去世时一直躺在炕上，那时是冬天。他一辈子都寡言少语，那几天却不停地说着话，说话并不含糊，我们都能听清楚。大多的话我已记不清楚了，但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我记得很清楚--“我要喝凉水。”村里许多人都到他家看他，当时有人就说：“大冬天的，那给你喝开水吧？”只听他说：“我不喝开水，我要喝凉水……”儿子一直守着他，是听着这些话到老人生命的最后一刻。那年我十一二岁。

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去世的人也不少。也许是食老人之食而心存旧迹，惟有对他那很少的记忆还保留在我的脑海。写此文章以表心意，也是对旧事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