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中的班车
高温天气,且是正午间,出门就像遇到火,热气直往身上扑,皮肤像有根根银针扎着痛,热也这样折磨人。朋友的孩子考取名牌大学,中午设答谢宴,这样的喜酒乐意喝,不仅去贺喜还能在聚餐中增进友谊,再热也要前往,中国是礼仪之帮,人情往来是必不可少的。
匆匆跨上公交车,眼前空荡荡的,只有两仨个乘客坐在位子上,正午的高温时间,坐车的确很空闲,没人和你挤,也不用担心钱包被偷,站着坐着都随便,脑神经可以完全松驰下来。找个靠近窗户的座位坐下来,虽然两边窗户都开着,汗还是从毛孔里拼命地往外渗,热得只好站起来,有座位却不能舒服地坐着,都是高温闹的。车开动时,有阵阵风往车厢里吹,感觉稍微好受点,车停靠站点时又一丝风都没有了,还是一个字热,但愿车子很快到站,别一站站停靠了,汗止不住地又流下来。司机是个年轻人,一台老旧的电风扇悬在他头的上方,正在费力地转动,感觉没有多少风吹下来,车子遇到红灯,停车的间歇他的双脚在轻微抖动,显然是热得难受,但他握着方向盘,眼神始终朝向前方,虽然只有几位乘客,仍然认真地开着车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实在不容易,我觉得自己该安静下来。
窗外一片赤白,太阳光耀眼得逼人,没有丝毫的柔和之气,是灼人的架势。树木明显有种疲态,但硬撑着不想倒下去,叶子耷拉着头。有天坐的,听司机说地表温度已接近八十度,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网上还有人将肉放在滚烫的水泥地上,说肉很快变得半成熟。这样的高温天气再续下去,土被晒干水份,花草树木包括其它植物的生存,还有庄稼的收成怕是都要受影响了。
立秋已有好几天了,却是秋里不见秋,一丝秋味也没有。秋天,就该是柔软的,立秋后的早晚,总有丝丝凉风往袖子里钻,如果行走在湖边,那风吹在身上,带着秋的薄凉,从头到脚都是舒爽的,心的燥气也会不觉间消解几分。今年的秋天与往年大不相同,“秋老虎”发足了淫威,样子凶悍得像要吃人,除了让人不停地擦额头渗出的汗珠,空调就被当成救命的宝贝。
记得前年立秋前夜,先是狂风暴雨,气温很快降了好多度,清晨五点醒来窗外蛙鸣一片,蛙声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如果用千军万马在奔腾来形容,真的不为过,侧耳倾听好久,激动惊喜啊,儿时的蛙鸣总在田间地头,当蛙鸣在城市楼房周边的湖水边响起时,觉得那声音带着久违的乡音动听极了,尤其在立秋前夜响起来。记得那夜雨后,凉风习习,秋味便浓了,于是每到立秋夜就盼望如潮的蛙声,还有那翩然而至的秋凉,今年呢,立秋夜既没有下雨,更听不到蛙声,而是热气汹天,人像掉进了大火炉,周身烫得慌。
湖水赤裸裸地晒在阳光下,泛起鱼鳞样光泽,可见湖面上热气缭绕,热气在水面是站不住脚的,遇到水就会瘫倒,水无限量地容纳热量,热气入水便霸气顿消,猜水温肯定升了不少。车穿过湖心路,看到湖水,心总算生出了一丝凉意。
再盯着窗外,眼前一亮,那是公园的荷塘,荷花完全没把酷热放在眼里,叶子还是那么绿那么翠,宽大的荷叶密密地挤在一起,相互交叠,形成一个不容破坏的绿色世界,就像富丽的丝绸铺展开,柔软滑过手指,掀起绿色的裙边,丝的凉风的凉落在肌肤上,再用脚划几个弧线,任绿绸在腰下舞动,身心都轻盈起来。荷花东一朵西一朵钻出绿叶,泛起一脸的桃红,美而不娇,艳而不媚,难道就因为她是莲么,“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不禁想起这几句歌词来。
荷花在笔下已出现好多次,再找词语形容她时,却是搜肠刮肚还是词穷。脚下污泥重重,头顶烈日当空,荷花永远是从容的,葆着那份美丽,高贵而典雅,从污泥中来,向圣洁处去,与命运作着最顽强的抗挣,终于超凡脱俗成美的化身。高温破坏美人的淡妆,还将粉嫩的皮肤晒成一脸的酡红,却改变不了荷的容颜,荷撑一把绿伞,亭亭玉立在水中,心空无一物,上下相通,无欲无求地成就了大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整天呆在空调室内,塘里荷花却开得正好,有愧于七月天降临人间的荷了。
秋阳下有盛开的荷花,觉得心情都渗进了几丝凉意,酷热并不可怕,无论怎样热,天地间总有生命在坚持,坚持一份执着,坚持一种品质,坚持一份美丽。烈日下,瓜农依然推着车子在吆喝,交警依然站在路边维持秩序,道路铁路也在热火朝天地铺展,还有许许多多高温作业下的人们在坚守岗位,炎夏酷暑都走过来了,还怕带引号的“秋老虎”么,这样一想,再热也不觉得热了。
车过两站路,真的没有人上,也没有人下,司机干脆免了停靠,将车子直接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