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记忆
是谁给我生命,给我爱,给我力量?是我的父母、哥哥和姐姐。童年和少年那些爱的记忆,历历在目,历久弥醇,永远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泯灭……
我出生时,接生婆来到我家接生。家里没有钱,母亲根本上不起医院。我在母亲肚子里就营养不良,出生时,接生婆倒提着我不断拍打,我才缓上一口气,开始啼哭。我出生时太单薄了,皮包骨一样,待我缓上一口气时,奶奶把我抱在怀里。如果没有奶奶传给我的体温,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人知道还有我这个人。
母亲生我时,已是高龄。所以,我小时并没有吃足奶,母亲咀嚼高粱米,吐出来后,再一口口喂我。因吃不饱,我在周岁内经常夜里哭闹。当时,母亲在棉花厂打零工,贴补家用,大姐二姐就轮番背着我,哄我直到睡去。因背我,二姐的两个小手指已扭曲变形,现在仍旧是弯的。
父母生育我时,低标准的时代刚刚过去。母亲把仅有的干饭留给孩子们吃,自己喝稀粥,一家几口人,一大桌子人吃饭,苦苦度命。现在我与哥哥姐姐在一起时,回想到我们能从那个时代活过来,真是不易。
记忆中,母亲起得最早,她会将厨房里水缸中的冰凿开,因为水都结冰了。母亲拉风匣,做饭,要做一大锅的饭,不但要满足家中老小早上吃的,中午上班、上学带的,还要留出中午吃的。冬天早上,被窝是热乎乎的,我们怎么愿意起来呢?母亲就把烀好的地瓜,分给我哥哥姐姐们每人一根。好香甜啊!
母亲在炒黄豆时,总是把没有加盐的给我装满衣兜。然后,我跑出去到街上跟别的孩子玩,一边吃,一边玩,多数时是一种炫耀。我总是盼哥哥姐姐参加运动会,因为哥哥姐姐们往往在比赛中取得好名次,给我拿回奖品--饼干。那时的饼是真正的、纯粹的"饼干".没有任何其它成分,完全是白面与水的压缩品。那是我的美食。
我有时会骗母亲说自己嗓子疼,要一角钱去村中医生那里买几片含片(润喉片)。医生也不问我什么病症,就给我几片含片。那含片非常甜。长大后,我才知道,母亲是知道我当时说了慌的。
一年地震,我才会站着,不会跑,母亲一手拉着姐姐,还要用背背着我向处逃。晚上就住在简易的地震棚。我小,奶水又不足,夜里冷,母亲就把我放在她肚子上,用体温焐着我,直到天明。
姥姥家在大山里,离我家有8里地。一年冬天,母亲去那串们,我自己悄悄离开了家,沿着雪路,去那里寻找母亲。那时我才五六岁的样子,知道这条路一定能到达,但直感觉是越走越远。待进了村子时,突然感觉太暖和了。是因为小村在大山里。当时那种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母亲正好出来,我到底找到了母亲。我的"失踪",给家人吓坏了。
那时的冬天,不知为什么那么冷。即使穿着厚厚的棉鞋,我的脚还是得了冻疮。母亲就在院子雪地里,采来辣椒枝和茄子枝,一起用热水煮沸,坚持每天给我端来洗脚水,直到我的脚痊愈。
村中有人家的老人去世,母亲怕我吓着,不让我出门,结果我还是悄悄跑了去。进去一看,一位逝者,身着丧服,停放在屋地上,肚子上放着一个酒盅,里面装着高粱。回来后,我就吓得没魂儿一样,母亲抚摸着我的前额,不断地念叨:"错儿来了,错儿来了"找来医生看,忙活坏了,后来总算好转过来。
细粮是仅靠父亲每月能分到一点点。面不很白。我对母亲说,如果每天能有一次细粮吃,我宁可不吃菜。可是这,对于那个时代来说,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一天,我用小锤子将哥哥的后脑勺,凿了个小口子。我吓坏了,就和小伙伴们跑到大沟里去了,也忘了回家,在那玩了一大天。母亲用土法,给哥哥伤口处用涂上烟粉(就是过去那种搽在脸上的香粉),又用布条缠了缠,就算包扎处理了伤口。哥哥没告诉说我打了,因为怕父亲打我。
小时,母亲总会带我去亲友家串门。我的姨姥家里有个巨大的纺车,可以织布。在我的印象中,整个一间屋子的地上,机器都占满了。
我家院子里的蔬菜吃不完,父母就让我把韭菜、黄瓜、豆角这些时令菜,分送给前后院的贫困户。我家后院有一家老人,无儿无女,他家剪羊毛时,我也常上他家帮助抓羊和扶羊。
一年秋天,我家被村中安排驻军(可能因为当时我家是五好家庭的缘故吧),这支部队的领导们,在我家拍电报,写材料,开会。抽空还要帮我家挖菜窖,在挖的过程中,我由于好奇在边上看,他们就把我扔到菜窖里,然后再把我救上来。我开心极了。在部队走后,母亲问他们喜欢什么花,要赠送给他们,他们选择了三盆紫色的菊花。
大姐姐小时候,缺营养,吃不饱,更别提吃到肉了,奶奶从地里挖出田鼠来,给姐姐烤田鼠肉吃。大姐说小时吃起来,自然是很香的,不过现在,看街上的烤肉串就会呕吐,总会想起那段苦涩的记忆。
为了能给家里多挣些工分,好让年终时家里多分红,二姐姐只读到初二就不念书了,她每天与生产队员一起下地做农活,拾棉花,包花生。一个生产小队的队员每人前面一麻袋的花生,看谁包得快。二姐的手指早已包破出血了,所以,只能用牙来咬破花生皮,一个个这样地咬。咬。咬。
上小学时,学校的书桌没有放书包的地方,父亲用高粱秫秸为我穿了帘,这样我就可以将书包整齐地放在书桌里了,我心里美极了。
我在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嗓音还有些尖细,偶尔招来五年级同学的取笑。我母亲的表哥的女儿,与我在同一个年级,她讲仗义,敢于和高年级的同学讲理动手。在她的帮助下,再也没有人敢欺侮我了,我能安心并有尊严地学习。三十年过去了,我们始终没有再见面,我只知她嫁到某村去了。不知她现在生活怎么样了?
我读小学五年级时,转到乡里小学,离家有三里地。一年学校要求学生带家畜粪--牛粪、马粪,作为实验田肥料。我背着从养马的亲友家里,装的半袋马粪去上。路上遇到陌生的驴车车主,他是位好心的老爷爷,看到我们四个小同学都很吃力,就把我们背的粪袋子,放在车上,让我们也搭乘驴车。
我在乡里读小学,姐姐上初中,家里只有一台自行车,上学放学姐姐就用车后面带着我。出村子还有一个大山坡,上去得推着,下去时又很陡。当时还是沙土路,路边沙子成堆,稍有不慎,就可能拐进沟里,姐姐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