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那个人，在我的生命中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感知到他的存在的。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发心的几缕白色特别显眼。对，那个人老了，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老得那样迅速。岁月的车轮碾过，留下那样清晰的印记。

都说我长得像他，是眉目间的神情都透着与生俱来的执拗吗？不同于母亲的多言，他不喜欢说那么多废话，往往发表总结性陈词。当他一语结束母亲的长篇大论时，我总是赞同地会心一笑，默契地看向他。我的确是像他，至少在性格上。也许，遗传学真有几分道理，虽然我至今还是没能记住染色体的变化过程。他那样爱吃甜食，在这点上，我是随他的。我是像他的。

他把宝贝捧过头顶，逗得她“咯咯”直笑；他一口一口地喂宝贝喝粥，即使要花一个小时，他眉都不带皱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给宝贝洗澡……我注视着他所做的一切，他，也是这样宠我的吗，在我小的时候？我很怀疑，为什么我记得的他总是严肃地数落我呢？他说朝南的位子代表着最大，我是不能坐的，所以我对那个特别的位子只有旁观的份。小时候特别容易犯错，他打我也打得毫不留情。他是不准我哭的，越哭就打得越重。所以，渐渐地，我便很少哭了。曾经一度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可能是在路边捡的。后来，学了力学，知道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也就是说，他也是会痛的，因为他是用手打的。曾经的那些计较也便悄悄消散了。

高中以前，他甚少关心我的成绩，许是我太让他放心了。当人家的父母在担心自己的孩子考试及没及格时，我多么希望他翻开我的成绩单看一下。可是，通常他只会问一句我的排名。是骨子里的叛逆吗，当我不顾一切地逃离中考的窒息气氛后，我一步步地走向暗淡的谷底。请相信，那不是我的愿，真的。我宁愿他骂我，也不愿看到他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很期待半个月才回一次的家，又害怕他凌厉的目光，仿佛一声声在斥责我的不争气。那个人曾说，不考上二本就别打算念书了。在知道成绩的那一秒，我没有一丝意外，反倒有尘埃落定的感觉。那一夜，我的无眠是否也有他的陪伴，我无从了解。只是，他竟再也不提曾经说过的话，就像他从不曾说过一样。接着，和大多数父母一样，他开始关心我的志愿。听到“三亚”那个词时，他的眉皱得厉害。我妥协了，放弃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无论走多远，那个人是我最安全的依靠，我一直都知道。那次钱包被偷了，我在异地的夜里捧着手机哭得稀里哗啦。我不敢跟他讲话，我问母亲，他生气了没有？母亲说没有。更多的泪流下来，沾湿了屏幕。心，却在那一刻平静了。他就是那个能给我所有安全与坚强的人，即使不在身边。无数个梦里，听到你的呼唤：我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一直在那里，等我。

那个人，从不说爱我，却永远是为我付出最多的人；那个人，很少对我笑，却是世间最温暖我的笑容；那个人，已经苍老在岁月里，却还是要为我撑起一片天。我该说些什么，告诉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