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我 而你终究是你
年终叔叔去世的时候,爸爸抚着叔叔的脸,老泪纵横,悲痛欲绝,那是我三十多年来首次见爸爸如此。即便是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沉默伤心,却未曾落过一滴眼泪。叔叔走的太匆匆,我们姐弟六人都约好了正月初三给他老人家过七十岁生日的,爸爸的八十生日安排在初五。而爸爸如此伤怀我想也不仅仅是几十年的兄弟情深,还有一份不舍的心情,一颗孤寂的哀伤的心。他们七八十岁的老兄弟如此。可是我和哥哥呢?
等叔叔下葬后,虽然再过一天便是除夕夜了,可是因为单位的事情还没忙好,我当日又赶到了上海。走前留给哥哥五千元用作操办爸爸过生日的费用
晃眼间妈妈去世已经十年,十年是足够改变人命运、生活、心情的漫长岁月。十年前姐姐们和哥哥已经有了各自的小家族,大姐和二姐都已被尊为“奶奶”了;十年后我和妹妹也已结婚生子。为了生计,我们姐弟都在外面辛苦奔波着,劳碌着,打拚着。而爸爸便也一个人孤寂着,无助着,风风雨雨着过了十年孤零的日子,陪着他的只有一张妈妈生前拍的放大了的黑白照片。偶尔节日,他便会去妈妈的墓前点燃一串小鞭,在噼噼叭叭声里,和妈妈一起回忆一辈子属于他们的甜蜜与辛酸。只有在我们回家了女儿扬扑在他怀里撒娇时他老人家才难得的露出笑容,那笑容扭曲了脸上的道道皱纹,驱走了隐在其间的寂寞与沧桑。好甜好温暖。
爸爸的生日宴会如我们预期般顺利进行着,期间来了许许多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朋友,也是多少年来所有大大小小家庭罕见的首次全员出席。无一或缺。不但如此,姐夫们还把他们的兄弟姐妹都邀请来出席爸爸的生日,当然同样香的娘家亲戚也参加了,而且都带来了厚厚的红包。宴会是在乡下老家举办的,请了厨师操作,所以席上的酒菜无须我们动什么脑筋,我和哥哥只负责通知客人准时出席便可,嫂子和香也各有分工,比如寿桃的分发、红包的派送等等。尽管如此我们兄弟还是忙的够戗,还好侄子星也已二十有七,帮我们干了不少的事。按我们老家的习俗姐姐们今天是客,是不可以让她们做事的。
因为哥哥认识的亲戚比我多,也因为他在家的时日比我久,更因为他是我的长兄,爸爸生日期间的好些细节都是由他决定的,虽然有时难免意见不同,虽然作为主角的爸爸向哥哥询问些事情时他显得有点不耐烦而嗓门稍稍大了些,不过还好,在姐姐姐夫们的暗中照应下,爸爸的生日终是在焰花盛放中非常圆满地谢了幕。而爸爸也是开开心心的,起码表面上看来如此。
同样按照老家的习俗,爸爸的生日后,哥哥和我需要把双方支付的钱结算一下的,同时把亲朋们的贺礼留一部分给爸爸用作开销及答谢的回礼之余我们兄弟俩再平摊。其实我的本意是贺礼都给爸爸留着得了,而哥哥用沉默表示抗议,星还异常活跃地说:我妹妹的伍佰元被爷爷收进口袋了还没记上帐呢。
这事儿是在几位姐夫主持下进行的,那天晚上爸爸坐在一边吸烟没有吱声,嫂子和香旁观,我们兄弟及三位姐夫围坐一桌。星不顾他老婆的反对也取了椅子插坐进来。二姐夫{亏了他那五大三粗的体型}和大姐的女婿小沈把所有来宾姓名及贺礼的数字用毛笔很是工整细心异常地写在爸爸亲手用红纸装订的本子上。共收了六千多元的贺礼,我春节前给了哥哥五仟元,然后又买了几百元的必需品,哥哥买了两千多元的酒和烟。另外就是厨师的菜及费用九千多元。本是很简单的加减数字便可以计算出来的,只是那天晚上他们都吃了不少的酒,用了不少的方法,却每次计算出来的数字都不一样。哥哥也提出了几个方法结果感觉也是数字不对而作罢。其时说真的我对哥哥是有了点意见,意见不是那天晚上产生的,而是在爸爸和他讲话而他爱理不理时便埋在了心头,不过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那种情况下我讲的一句话听到哥哥和星的耳朵里竟会变味成另一番意思。我随口说:要是我们兄弟俩拿出来的钱都是一样就好计算了。哥哥反映好快,立马相向:你不是存心为难我么!现在就是去取钱银行也关门了。你这样为难我是什么意思呢?!星也跳了起来拍着桌子说我不讲道理:你有钱了怎地!看不起人不是!哥哥很是大义地骂了星两句要他离开。我赶紧地: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真要那样想我也没办法。我肯定不是这意思,这辈子我们也就兄弟俩,我要真有那意思你添彩了还是我添彩了!?哥哥:反正你就那意思,话都撂在这儿呢!我无语,香也走到我的身后阻止我再次发言。扬睡了,我轻轻地抱她在怀里。不愿惊醒了她,让她看到这样的一幕。姐夫们劝阻了哥哥和仍在骂骂咧咧的星。我再也不吱声,只是不时地看向爸爸,爸爸那张写满无奈与悲情的脸。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姐夫们都拿出了他们兜里的钱及嫂子准备用着进货的钱凑足了和我一样多的数字终于把帐算出了结果。
更值一提的是这次嫂子做事真是要我没话说,忙里忙外地从来不吭一声,还开导香说:这次爷爷生日随便他们兄弟俩如何打算,咱们放权给他们办。那天晚上她也一个劲地说哥哥的不是,要我和香别放在心上。
哥哥一声不吭地从里间搬出了好些烟酒、肉、鱼,甚至还有喝茶用的一次性纸杯要和我平分以表无私。
我放扬在香的怀里拉了爸爸去他的房间,让爸爸坐在床沿上:爸,今天您老人家生日,作儿子的还没给您磕头呢!然后中规中矩地给爸爸磕了三个头,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哥哥和星这样看待我这个弟弟和叔叔,我很有一番感慨。但是真的不伤心,我想伤心的只有爸爸吧。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怎么样的心情,我只是我,不管别人如何看我,不管别人如何误解我。他终究是他。不变的是爸爸、姐姐及妹妹。尤其是香和扬。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