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
身处异乡,似乎任何一句不经意间的话都能勾起自己对家的怀念与眷恋之情。老公问我承德老家是否适宜种麻山药,如果适宜可以从他老家搞些麻山药的秧苗到承德去种植。还说,麻山药的叶子如果被霜搭,马上叶子就都变光光。两句话,搞得我眼泪都快掉出来,很想家!
我对麻山药并不感兴趣,但听说被霜搭过的麻山药,让我想起了家乡果园里被霜搭了的杏花和苹果花。听老爸说,去年家乡果园里的杏花和苹果花几乎全部都被霜冻死了,所以,去年,硕果累累的金秋与家乡擦肩而过。这让人不禁对那“昙花一现”深感怜悯,更对硕果的失之交臂感到遗憾与惋惜。不过,希望还在,一年四季总在轮回,花季很快还会再来,也终将会迎来硕果累累的金秋。这就是大自然的宽容与博大,错了,还有机会再弥补;错过了,还有机会重新再来。不像人,过去了,就永远没有机会再重新来过!
尽管时隔多年没有机会领略家乡的山山水水和花花草草的美了,但,从儿时起就刻在骨子里的那份美丽记忆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柔美却不失巍峨的山,缓慢细弱却永不停滞的溪流,漫山遍野雍容却不娇贵的鲜花儿、平淡却又不甘示弱的劲草、朴实无华却力争上游的树木,纯朴却不乏创新的乡亲父老,生活简朴却会挖掘快乐的孩子……孩提时的种种趣事儿,至今,仍回味无穷。家乡是四季分明的,在这个美丽的山村里,人也像季节一样,爱憎分明,光明磊落。纯朴勤劳的农家人,过着和谐祥和的农家日子,顺应着二十四节气来耕作。孩子们也顺应着季节的变化,享受着不同季节的乐趣。不一样的季节,不一样的游戏,给人不一样的快乐。那时,没有游戏机和电脑,而电视机也不是每家都能买得起,更没有玩具、没有游乐场、但我们玩得比谁都疯狂乐得比谁都欢。没有麦当劳,没有肯德基,没有大饭店,但我们吃嘛嘛香,每顿饭都吃得津津有味。没有水彩笔,没有图书馆,没有图画书,没有随处可得随时可画的画纸,但我们比谁都热爱学习比谁都会勾勒自己的幸福生活。没有大商场没有小超市、就算有也和我们无关,因为我们压根就没有零花钱,但是就这样,我们身无分文,照样每一天都过得那么开心、幸福、有趣儿。不禁想起一首歌“蓝蓝的天上白去飘,白云下面娃儿跑,娃儿有说又有笑,时刻传递快乐……”
家乡的春天,花草破土而出,如雨后春笋般地创造着生长的奇迹。温柔的春风轻轻地撩拨着小花小草的芬芳携着新鲜泥土的气息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默默为大地加上又一层绿装。燕子呢喃着春天的音韵从遥远的国度把春天的色调翩然衔来。在这崭新的日子里,我们每个人都播种下新的希望。每到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总会一群孩子提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篮子结伴到地里挖野菜,就算装满了野菜的篮子重得几乎拎不起来,我们还是不忘在回家前折一大把野花在手里掐着,尽管这捧野花几乎成为最后那根治命的“稻草”。趔趔趄趄地回到家,放下装满野菜的篮子,先是把野花插在事先准备好的装有水的废弃酒瓶子里,眼看着房间在瞬间变得光彩夺目。在飘满清香的房间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甜美与幸福!回头再挑选出最鲜嫩的野菜留做佳肴,剩下的切碎喂给鸡鸭,接下来就是期待父母的对自己“如此表现”的夸赞了。春天的小雨,是小朋友们最喜欢的,不大不小、不紧不慢、静静地、温柔地、规规矩矩地落下。滋润秧苗、滋润花草,大人憧憬着好收成,孩子们憧憬着雨后的野花野菜。春雨知道疼惜孩子们,会尽最小限度地打湿孩子们的衣服,只要雨衣(装肥料的塑料袋,一只角向里推直至另一只角,然后两只角捏在一起,按自然形成的印拉直,这样袋子便成了一个有三角形帽子的雨披。)能够挡住的地方,春雨尽量不去触碰。于是,在春雨里,我学会了感恩!
家乡的夏季也并不逊色于百花争艳的春季,除了到处欣赏枝繁叶茂的一片片墨绿外,就数上山采蘑菇最令孩子们快活了。真正身临其境的美,完全融入到大自然里的孩子们,仿佛闪闪的星星般点缀着这个热闹非凡的大自然,那种美用什么更好的词藻才能形容呢?“锦上添花”?“画龙点睛”?“陶醉”?……我似乎想到一个更贴切的词——“原生态”,对,孩子们就像大山里的蘑菇一样吮吸着雨露,最原生态的美被孩子们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爱的虫儿们是每年夏天必不可少的角色。自从入了夏,虫儿们就组成一个大交响乐团,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们美丽的乐曲。尤其盛夏的晚上,左邻右舍聚在一起乘凉聊天,虫儿们总是以他们独特的方式为人们奏出和谐欢快的背景音乐。无论在哪儿,都决少不了我们这群孩子的身影,一群男孩子聚在一起,把鞋子脱下一只,扔向空中来套蝙蝠,唱着不知传了几辈子的童谣“夜面虎儿,穿花鞋,东边儿打,西边儿劫。”尽管从来没见谁套住过蝙蝠,大家却在乐此不疲地坚持唱着、套着。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捉“鞠鞠锅”(一种在夜里采葫芦花的飞蛾,小孩子们都以为那是蝴蝶,所以喜欢捉到它夹在书里做标本)。同样唱着不知传了几辈子的童谣“鞠鞠锅,采花来,大的不来小的来。” 还有更有意思的是,大家一起合力捉荧火虫,这个办法更独特,大家一起拍手,只要掌声响起来,荧火虫便会飞向我们,小朋友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捉到他。也许荧火虫真的喜欢别人的赞美吧,不然,为什么那么喜欢掌声呢?所以,我们不得不总结出一个结论:掌声不一定就是发自内心的赞美,或许掌声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男孩子的玩法总比女孩子大胆,也总喜欢恶作剧。他们把大人吃完了的“羚羊清肺”小药丸的球状盒打开,把荧火虫装进去,扣上,再把小球放入嘴中。并在额头上贴上荧火虫的肚子(发光部位),他们摇摇摆摆地走在黑夜中,呲着牙裂着嘴,荧火虫的光透过牙逢……啊——简直令人发指!
一提到秋天,大多与“萧瑟”一词联系到一起,但,家乡的秋季,却有一翻别致的风景。在庄稼收回家之前,一眼望去,除了苹果树上密密麻麻地挂着红彤彤的大苹果外,其他早已一片金黄,金黄色的山,金黄色的地,金黄色的收获,金黄色的心情,金黄色的笑容,金黄色的孩子们……孩子们除了帮大人一起忙活收秋外,还有自己的小九九——拾粮食,到别人收过了的地里寻找被剩下的“宝贝”,那份宝贝似乎比收自己家里的更能带给孩子们成就感,因为,那让孩子们觉得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家乡的秋天早晚已经很凉了,别看苹果一个个红着脸蛋儿赤裸着身子挂在树上挨到晚秋,不服你就和她比试比试,看谁先被冻死?不信,你看,那果园年轻健壮的守护者啊,早已紧紧地褱上了军大衣。瑟瑟秋风席卷着黄叶,呼呼作响,在陪伴果园那孤独的守护者聊天,有秋风和苹果,就不会寂寞。终于,苹果要离开妈妈的怀抱了。主人将苹果一篓篓小心翼翼地运回家筛选入库。接着,就是等待卖个好价钱啦!当苹果离开妈妈怀抱那一刻,冬天就不再遥远了。
家乡的冬天寒风刺骨,天寒地冻,但并不乏味。冬天是农家最轻闲的日子,我小时候家里还主要是烧柴,所以,忙完了秋刚入冬,在没下大雪之前,家家都要上自己的山场去砍柴,把一颗颗刺槐树砍回家,应该够一冬天烧火取暖的吧。刺槐树一砍到家,孩子们就央求着爸爸为自己砍冰嘎(自制陀螺,在冰上用绳子抽带其转动),还有一种嘎,是在旱地上玩,两头尖,像梭,玩的时候用一根木棒,打嘎的一个尖端,使其弹起,然后就势用木棒打他使其被打出一段距离,记得好像是比谁打得远。孩子们总是很贪心的,有了这样还惦记着那样,于是,又闹着让爸爸做冰车,所以,每个爸爸都不得不尽量为孩子做各种各样的“玩具”。但是,并非每个爸爸都那么心灵手巧,也不是每个爸爸做的玩具孩子都能玩儿转。所以,没有玩具的孩子倒也要想办法玩呢,他们在大街上,抢山头儿,呵呵,其实,就是粪堆,因为天气寒冷,粪堆被冻得很坚硬,孩子们就往上跑,但别人又会往下拉或推,看谁能站得住“山头儿”,不被人“拿下”。这种玩法是够刺激,活动量也够大,但老妈从不让我们姐妹玩,女孩子,抢粪堆,似乎太难说得过去,所以,每次看别的孩子抢“山头儿”,自己都是在报怨委曲中度过的。 不过,女孩子最喜欢的是玩雪。小时候的雪下得好大,记得每次都没过膝盖,雪简直是洁白无瑕,似乎世界上除了人的纯洁之心,再也找不到比雪更纯洁的白。堆雪人,打雪仗,玩起来,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不只玩雪是件开心的事,还有一个更能打动孩子心的日子,也是每个孩子都期盼的日子 ——过年。盼着那身已经盼了一年的新衣服,盼着来之不易的“好吃的”。进了腊月,每家就开始准备“好吃的”(年货)——烙糕、煎饼、饺子、年高、年饼、豆包、鸡鸭鱼肉……许多许多好吃的,只有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才是大开吃戒的日子,所以,一直到出了正月,这是孩子们最幸福的日子,因为,一年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想吃舍就有啥、想穿啥就穿啥的日子。过年时还能看着有钱人放花,自己家放几挂鞭,再放几个二踢脚,孩子们也能跟着凑凑热闹。现在,又轮到我儿子跟着凑热闹了……
过完年,春天又来了,家乡永不停息地重复着她不同季节的美丽。孩子们也在不断着挖掘着新乐趣儿,直到渐渐长大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无论贵贱贫富,都会始终如一地心系家乡,纵使如何变迁兴衰,心中的家乡永远会天依蓝,山依高,水依流,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