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

从家里出发，去枯井垭口，20余公里。

垭口在山头右边，从成都平原到川中丘陵的必经之路。公路弯弯曲曲，盘旋而上，涉险到达。过了垭口，沿着山腰缓缓而下，到达德阳市界。

垭口多树，树下梯田。嫩嫩的油菜和麦苗，躲藏在雪的怀抱里，避着寒风，冻得温暖。

垭口有一小屋。门左手开一窗，排着几块木板。山里人一看便知，这是个小杂货店。

石头砌成的墙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告诉山里老乡：要卖蔬菜水果，要买油盐酱醋茶，就打这个电话。

我去看雪。到达垭口，刚早上六点半，四周漆黑。偶尔一辆汽车灯光从远处扫射过来，马达声渐渐近了，又渐渐远了；半山上的村落，更显得寂静。雪花还在不紧不慢的飘着。

想等雪后曙光的愿望落空，那就等着天亮一些，拍拍雪吧。

小屋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立即有灯光从窗缝射出，紧接着木门吱嘎一响，一位中年人披着衣服出来。紧跟着，潮湿的小路也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小孩子背着书包走到小店屋檐下，头上顶满雪花。

中年人走到屋后，发动一辆小面包车，灯光一亮，车就到了门口。

又进到屋里，拿出几包牛奶和一些面包，递到几只小手上，捏捏每个孩子的衣服。对一个男孩子吼着：“这么冷，穿这点点。你妈咋个搞的啊？咹！”一边恨恨的骂着，跳进屋子，拎出一件红色防寒服，套在男孩子身上，大手空中一挥：“上车，上车！”

孩子们一窝蜂的挤进车箱。

他粗声粗气的提醒着：“都坐好了。把扶手抓紧！地滑，别把脑壳碰了！”

呜呜呜一阵马达声，车屁股冒出一股白烟，汽车朝山下学校开去。

我的手指头冻得发痛。

我把镜头对着这间简陋的小屋。心里如有一团火，暖暖的……

枯井垭，我不会用脚步去丈量到达你的距离，我要用心去丈量：你离我那么近，近得每天早晨可以听见你木门的吱呀声，近得可以看见你窗口的灯光，近得能够感觉你满屋子的温暖的光芒……